只求琴小姐弹一曲我的谱子。
四年前,我有幸听过琴小姐的琴。当时就想这辈子能为你谱一曲,听你弹奏它,我就死而无憾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为此努力。”
可惜,修修改改了四年,才弄出一张堪称勉强的曲谱。
琴凝拿着曲谱也说不出如此打击人的话。她对杨郎君有些模糊印象,似是杭州来的富家小郎君,当年就说过一定会带着琴谱再来找她。
“杨郎君有心了。不过,可别说什么死而无憾,郎君尚且年轻,前方自有姹紫嫣红美景千万,止步于此曲谱未免遗憾。”
女神说什么都对,女神弹什么都好听。
杨郎君一个劲地点头,他已经做好一切洗耳恭听的准备。
暮色中,琴凝少有地弹了一曲谱子尚待改进的琴曲。小院之外,偶尔有人走过听闻此曲,却半点都不觉它不够完美。
琴音动人,高超的指法技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有感情。当到达一定境界之后,最重要的是能否赋琴以情。
此曲一出,正呈现出少年人逐梦时的热情与初衷。
有苦涩有欢喜,哪怕从没获得旁人的肯定,却还是孤注一掷不怕落空。
杨郎君傻笑着地离开了,对他来说余音绕耳会多年不绝。临走前前,他红着脸说‘想要一辈子听琴小姐的琴’,却又不敢听到回答就匆匆疾步冲出了望琴楼。
琴凝笑着摇摇头,没将那句好似许诺的话放在心上。她见了多少春花秋月,也就懂了几分人心易变。
缺了琴,又有几人真的活不下去?正如这管紫竹洞箫堪称少见佳品,但也只能落于富贵人之手。家败之际,还不是要被变卖出去。
这支紫竹洞箫錾刻着鎏金‘玉醴’二字。
卖箫人告诉杨郎君‘玉醴’是孟芝的表字。孟家曾经以酿酒富甲一方,玉醴既是美酒亦是仙液,以此为表字倒也与孟芝的身份背景吻合。
据说紫竹洞箫被孟父变卖还债,后来又被葛家赎回,将它当做聘礼又送还孟芝。当葛家孟家相继出事,这支洞箫就再度流落到了坊市中。
故事编得不错,却是真假难辨。洞箫是不是孟芝的旧物,恐怕也仅有她本人能有给出肯定答案。
琴凝端量着手中的箫,此物做工精致之极,让爱乐之人见了不免想要试一试。哪怕她在吹奏乐器的造诣上不如弹拨乐器,眼下却升起跃跃欲试的想法。
这一念头来的又快又猛,洞箫仿佛流光溢彩吸引持有者吹奏仙乐,而让人忽略了胸前纸包中的凤凰尾羽微微发烫。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箫声散入风中,萦绕在望琴楼的小院一侧。
在隐隐迢迢的哀乐中,琴凝眼前出现了一片泛黄的回忆。
孟家酒坊后侧的竹林里,初次学习吹箫的七岁女孩怎么吹都曲不成调。
正在女孩懊恼之际,低头着走路就撞上了来竹林挑水的酒坊小伙计,将八岁男孩撞了个仰面跌坐在地。
那年,竹林微风。女孩华服锦衣,男孩粗布短打。
意外的一撞,少东家拉不下脸来道歉,小伙计却也敢出言嘲讽某人的萧声很难听。
少不更事的时候,不那么在乎身份之差。有些看似不可能成的情谊,便不知不觉结下了。
有人认为此种情谊最为简单,不为家世的变化而变化。
当酒坊易主,女孩从锦衣玉食变作一贫如洗,母亲为还债务劳累过度而亡。
在亡母坟前,女孩不见昔日笑意晏晏的那些朋友,只有男孩拿来了大半积蓄,叮嘱她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豪爽的父亲变得阴郁无比,温和的兄长鲜少再露出笑脸。
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女孩艳羡地看了一眼从门前经过的姑娘,她们穿着新衣提着食篮说说笑笑正去踏青。
仅有一眼而已,被女孩的父亲瞧了正着。在距离女孩十一岁生辰一天之隔时,她被父亲狠狠鞭打了一顿,永远无法忘记父亲刻薄恶毒的话语。
‘想要过好日子是吧?那就嫁到葛家去。你该庆幸曾定下的那份婚约,否则你这辈子还能攀上什么高枝?!
要财没财,要貌没貌,哪个大户人家会要你。没用的东西,长成这样卖到楼里都不值钱。’
那一刻,女孩清晰地认识到过去会夸赞女儿可爱的父亲死了。满背的鞭伤,是隔壁的邻居大娘看不过去帮着医治的。
到了约定秘会竹林的日子,男孩听闻了女孩所受的一切。
他信誓旦旦地承诺如果她的未婚夫不是良人,将来哪怕与天下为敌,也一定会带她逃走。
誓言对天成,竹林风不止。
风动时分,女孩吹了一曲洞箫,或是她没有天赋,仍旧是曲不成调。
一晃五年,少女的未婚夫死在了毫不光彩的花柳病上。谁想父亲竟然还要她嫁过去守活寡,只为了两家人成了姻亲就能相互帮衬。
少年偷翻过墙,他要来完成誓言,绝不能让少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