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想收回来是不能的。贾赦不想自己出面,只好拉垫背的:“听说皇后久有办什么报纸之意,我倒觉得是个办法。”
大家只当是他家里的女孩听皇后说起过, 都没有在意。不过这事由皇后出面终是不妥——后宫不得干政, 这一条就是皇帝记不得,太上皇还记着呢。
想来想去, 大家也没有什么好人选,太上皇又明显露出了疲态, 皇帝只好带着忠顺与贾赦到养心殿继续商量。
贾赦本要装哑巴, 可惜二人知他甚深, 只用眼神示意他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正是惜春备嫁的时候,贾赦时间宝贵,没法与皇帝比耐心, 只好出主意:“其实可以先查隐户之事。反正那些宗室,收的隐户不少,还怕牵不出他们?等把隐户查完了,那些士绅要是反弹, 就告诉他们,再反对,就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这么毒。皇帝与忠顺算是大开眼界。贾赦不知道他们所想, 要不就能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温和多了。那位冷面帝王,可是双管齐下。不过是没有占得舆论的先机,又低估了士绅的反弹力度, 才功败垂成。
贾赦从头就没想过让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要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不是传了一辈两辈。那可是源远流长的存在。人家十年苦读,好不容易金榜得中,你说你得和那没读过书的人一样服徭役,人家不反弹才怪。
同样的,有这样一把刀悬在士绅的头上,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与颜面,反弹的力度就会小得多。毕竟查出了隐户,不过是触动了他们的一部分利益,可是当差纳粮,才是这些人真正的痛中之痛。
什么才是最让人害怕的?不是已经砍到头上的刀,而是不知道何时才会落下的刀。看贾赦自己就知道了,要不是有个抄家来族的刀在头上悬着,刚穿来时他能蹦哒得那么欢?
皇帝与忠顺服气了。本来三人是一同让太上皇叫进大明宫的,同一个时间得到了太上皇想收拾宗室的想法,才引出查隐户之事。可是贾赦就能想出可行的法子,自己还摸不着头脑呢。
服气怎么办?让他干!!
皇帝与忠顺有志一同地找到了自己的答案,都笑眯眯地看着贾赦不言语。
贾赦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把手摆得飞快:“我现在只想着快点把侄女嫁出去,再给琮儿把亲事定下来,没有空做这些有的没的。”
皇帝y-in测测地告诉他:“我可以给沈松派长差。”新郎都不见了,你侄女嫁给谁去?
忠顺在一边也兴灾乐祸:“我在户部还是视过事的。与那位林侍郎也算熟悉。”
得了,没有一个好惹的,贾赦只好认栽。他问皇帝:“你说下次我装成哑巴行不行?”
皇帝与忠顺齐齐告诉他:“你装不象。”
贾赦气结,不管那小梁子请他留步的声音,出了养心殿扬长而去。
忠顺问皇帝:“四哥,你看那家伙能把事儿办下来吗?”
皇帝那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谁能相信这人冰山脸了近二十年。他对着忠顺道:“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他有什么想办的事儿没办成过?”
忠顺点点头算是赞同,可是嘴上还不服气:“应该说,他有什么想办的事,没人替他办成过。”
皇帝大觉有理,与忠顺做出了难兄难弟状:“可不是,我们从小到大,事事都是亲力亲为。只有这个人,什么事儿只管出个想头就行了,自有人乐颠颠地给他办去。”
“不过四哥,”忠顺觉得前景可以乐观:“要是那家伙真把事情办成了,那国内就真可以放下心来了。你看呀,吏治刚刚整理了一遍不说,对今后如何考察官员也有了一套成行的东西。军权就不就了,现在实实地全握在了四哥的手里。又有了好些良种推广,就是有个天灾,也能抵挡一阵。再等清了隐户,”忠顺冲着皇帝一笑:“四哥,你都不用天天上朝了。”
皇帝边听边想,也觉得要是能不用天天上朝是一件好事。难怪一说起让上朝,贾赦就一脸不情愿,谁是天生的工作狂人不成,能好生歇下,还天天找事做。
“说起来,贾赦这几年也着实辛苦了。按他的功劳,就是加个王爵也不为过。可惜好些事情只能咱们知道,要是真说是他做的,怕是反而让那些人生吃了他。有功难赏,有时想想怪对不起他的。”
忠顺便劝:“四哥对他也算是优渥了。有谁能象他似的,进养心殿和自己家里差不多。想起什么事,找四哥说起来,比我这个亲弟弟都理直气壮。有时我都怀疑,别是他才是四哥的亲弟弟,我反而是外人吧。”
皇帝自然让忠顺逗得一乐:“你也就是在我面前说说,等哪天我告诉了他,也找个乐子看。”
“可别。”忠顺连忙告饶:“我算是怕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坑我一下子。有时看他出的那些点子,竟是一点私心也没有的,真难为他了。让我想找他的麻烦都不好意思——要是把他收拾的脑袋不好使了,想不出好点子就坏了。”
皇帝脸上的笑就少了些:“你知道吗?他曾对念恩说了好几次,当年太子哥哥是胸怀天下之人,想的只是苍生百姓。你看他做的这些事,可不就是百姓得利多些。唉,没想到,你我兄弟,竟不如他。”
忠顺也有些感慨:“是呀,谁能想到,看着没心没肺的一个人,竟将太子哥哥的话都记到了心里。这一点上,我服气。”
再服气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