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听完臣子的禀告,怒极之下摔了手边的奏折。
江南水灾,牵扯到的不仅是被斩了首的刘仁义。哪怕朝廷每年拨下来的这笔款项说起来不算多,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是一笔巨款了。要贪下这笔巨款,光凭刘仁义一人,恐怕还做不到。
刚才汇报这些的臣子说的正是调查到的和刘仁义牵扯的那些官员。
此案牵涉甚广,众人心里都有数,可是听那官员一列名单报下来,也是吃了一惊,这里头光是说得上职位的就有二十六人。
“父皇息怒!”
宣政殿内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却见站在最前面的魏王走了出来。
“父皇,切莫为这些贪赃枉法的小人伤了身体!张大人所秉兹事体大,这些事不妨交给儿臣来处理。”魏王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在乾元帝看不到的地方瞥了赵王一眼,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他望见赵王面上平静,一如往常,不由在心中冷哼道:伪君子!
这二十六个官员中,有一大半的人都属于赵王一党,此事一出,他就不信赵王还能坐得住!
可是,他的算盘打得虽好,但乾元帝并没有如他所想准了他的请求。
他保持着上奏的姿势,却久久没有听见乾元帝对他做出回应,不由想到了赵王的神情,心中突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赵王,此事交给你去办。”
乾元帝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听在魏王耳中,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父皇!”他不可置信地喊道。
“儿臣领旨。”赵王走到他身边,对着乾元帝行礼。
“好了,无事便退朝吧!”
乾元帝再次无视了他!
魏王站在那里,突然觉得有些冷了。
为什么明明是他的人调查到这些,明明是他立了功,却会被父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冷落呢?
为什么明明是赵王的人犯了错,可父皇非但没有罚他,反而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去办呢?
为什么呢?
魏王想不明白,他望着乾元帝离去的背影,望着空荡荡的龙椅,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迷茫和惶恐就像是雾气,填不满心房,却又无孔不入。
下了朝,百官匆匆朝着宫门口走去。
宋承瑞也混在人群里,脚步却有些匆匆。等他出了皇宫,街角早有一架马车停在那里等他。
马车里甚是宽敞,除了铺上凉席的座位,还有一张矮机,上面放着笔墨和宣纸。
宋承瑞打开砚台,拿起毛笔蘸了蘸墨,稍作思考便落笔写下了一行字。他放下毛笔,等纸上的墨汁干掉,才将宣纸裁好,折成一个小方块,放进了座椅下面的暗格里。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出一口气。他靠在马车内壁上,望着自己方才写字时微微发颤的右手,不由觉得可笑。这么一点事情,他竟然会这么激动!
也不知道他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宋承瑞闭上眼,看起来是小憩的模样,脑子里却在不停地运转。
那二十六个人里有一半是赵王的人,这是满朝文武心照不宣的事情,乾元帝必然也是知道的。可是他今日却这样正大光明地包庇赵王,甚至当众打了魏王的脸……看在别人眼里,恐怕是要以为赵王成为了乾元帝中意的储君人选了。
可是宋承瑞心里清楚,哪有这么简单的好事,尤其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
乾元帝会震怒,并不是因为那些人是赵王的人,而他有心包庇赵王,恐怕是因为他不想水灾之事继续闹大,斩了刘仁义便想要息事宁人,却不料魏王查出这么一些人来,又是当着朝廷百官的面念出来的,令乾元帝就算不想查下去,也不得不查了。
交给赵王去办,恐怕也是想要大事化小的意思。
只是,为什么乾元帝不愿意再查下去了呢?
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他对他素来疼爱的魏王都冷了脸呢?
宋承瑞不由想到了自己协助霍景明暗中调查的那桩案子……
赵王在五日后便将这些人捋了个干净,该斩首的斩首,该发配的发配,一点也没有含糊。但也如宋承瑞所料,顺着这些人查下去,除了一些小鱼小虾,赵王那里就再也没有查出来别的东西了。
此案就此告一段落。
就在这之后又过了三日,卓云曦终于见到了楚岚。
楚岚踏马回来,身上风尘仆仆,看起来是出了远门的样子,眼底是说不尽的憔悴。
她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卓云曦不敢多问,只让绮罗赶紧去将楚岚房里收拾打扫一下,又让绫罗去厨房里做点吃的,自己则陪着楚岚进了花厅休息。
“喝口茶吧。”卓云曦在这里住了许久,早就习惯了这里简陋的环境,让她给楚岚沏壶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的。
只是茶水冒着热气,天又热,楚岚一路奔波早就出了一声热汗,又怎么喝得下呢?
卓云曦后知后觉想到这一点,默默将茶盏拿到自己面前,想等放凉了再给楚岚喝。
“我一会儿让绮罗做些酸梅汤喝吧。”她说。
楚岚抬眸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却道:“我知道我儿子在哪里了。”
“嗯?”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卓云曦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问道,“真的?”
“是楚朝告诉我的,我这段时间就是去调查他的身世的。”
“他怎么和你说了?”
“我也不知道。”楚岚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