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意映还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行了拜师礼。
蓬老浑浊的眼有了神采,满是皱纹的脸看着也温和了些,他向尔寅笑道:“你瞧瞧,这丫头非要行礼,老朽也未准备什么礼物……”
尔寅会意,笑道:“您又说玩笑话,那刀,您不是一直带在身边的吗?”
蓬老眉头一扬,从怀中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尖刀。
庄意映手中的刀与这把小尖刀一比,简直寒碜的不忍直视。
蓬老双手托着那刀递给庄意映,道:“染染铸这‘银珂’刀时,定也是期待着这一天的。”
染染是谁?
庄意映听着有些莫名,她俯首接过银珂刀,手指在如雪的刀身上细细拂过,便没有注意到息衍弯起的唇角。
第56章迢迢五
这把刀太贵重了。庄意映摸摸腰间那把挂上了风霜的无名小尖刀,还是舍不得换掉。
她从小用刀用的最顺手,这些年来练到卷刃的尖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唯独这把无名小尖刀跟她最久。
冷铁上闪着乌光,与那把璀璨的银珂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她突然想起息衍的手,那天,他的手上满是细小的伤痕,他拿着这把刀,放到她的桌子上,语气冷硬的很,“赔你的。”
小时的记忆,大多模糊不清了,息衍为何要赔她一把刀,她已经忘了个干净,她只记得他手上的伤痕刺眼的很。
小庄意映不可置信道:“我说来逗你玩的,你干嘛这么当真啊?刀没了就没了呗,瞧你这一手的伤!这尖刀是不是你自己去铸的?”
小息衍双眸如点墨,眼神冷漠,“话真多。”
小庄意映瞪大眼道:“我家的库里这种刀多得是,外头卖刀的也是一抓一大把,你何必呀?这不成心叫我不好意思吗?”
她的话刚刚脱口而出便有些后悔,息衍来雁国做质子,哪有资格从国库支东西出来?而且,他怕是也不能在王城随意走动,身上也没有可以在雁国用的银钱。
她跑到后面初枭的座位那里,将趴在那里睡觉留着口水的初枭一把提溜到一边,初枭擦擦嘴边的口水,趴到一边接着睡,庄意映在初枭的桌肚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她拂掉上面的糕点碎渣,掰开封口的火蜡,拽过息衍的手,将里面的药膏一股脑倒在他的手上。
息衍疼的脸色一白,少女的手心温热,将药膏在他的手上推开,动作却一点也不轻柔,她抓紧息衍的手,道:“诶诶诶,你别躲啊,我知道我们这儿的药膏肯定没有你们家那的好。不过,初枭的伤药膏也算的上是雁国数一数二的,就算和雍国的比差了点,我给你多涂点,效用也应该差不离。”
息衍动动嘴唇,想开口讽刺她,那能一样么,可是他看着少女仔细为他涂药的神情,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正值正午,讲道堂里听课的公子小姐们都回去休息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和睡得不省人事的初枭。
息衍的手上涂了厚厚的一层伤药,远远看去,惨白惨白的,像是沾了一手的面粉团。
庄意映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嘻嘻笑道:“怎么样?”
药膏清凉,能闻得到草药的清香,的确是好药,他点了点头,“多谢。”
庄意映拍拍他的肩膀,“谢啥!一点药膏而已!”
她将那刀塞给息衍,道:“喏,这刀还你,你好不容易铸的,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用刀费得很,若是哪天我把这刀弄折了,肯定心疼。”
息衍抬眸,淡淡道:“你若不要,便丢了罢。东西已经送出去,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庄意映手上的药膏蹭到了他的肩膀上,白衣上氤氲了一片痕迹,她不自然的将手背到身后,偷偷将手在背后蹭干净,这才伸出手来接过,“好罢,那我便收着了,不过先说好了,若是哪天我把它弄坏了,你可不许瞪我!”
她的小动作息衍看了个清楚,狠狠地蹙起了眉。
庄意映瞧着他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小小声的嘀咕道:“我也不喜欢这样脏兮兮的嘛,还不是怕弄到你身上……还嫌弃我……”
息衍的眉心一跳,他转身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一本书静静看着,不再理庄意映。
庄意映嘟起嘴,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她反手把小瓷瓶抛回初枭的桌子上,她气鼓鼓的,手劲儿用的大,那瓶子便砸在了初枭的鼻子上。
初枭“诶呦”一声,揉着鼻子坐起身来,他抓着把他鼻子砸的通红的罪魁祸首,瞪大眼,声音颤抖,大声哀嚎道:“庄婵!”
庄意映堵住耳朵,瞪着他,道:“你吼什么啊!不就一瓶药膏嘛!”
初枭捂住心口,“一瓶药膏?一瓶药膏?!你知不知道这药膏有多珍贵?我娘就给了我这么一瓶,我还没舍得用——”
庄意映摆摆手,“好啦!你别干嚎啦!你那药一直不用,搁坏了多可惜是不是?我帮你用了,不用太感谢我。”
初枭的鼻子耸着嗅了嗅,目光落在息衍的手上,痛心疾首道:“庄婵!我就知道!你把药膏给那小白脸了对不对?”
庄意映瞥了初枭一眼,“怎么说话呢!”
初枭一手撑住桌子,翻身跃了过来,戳到了庄意映眼前,蹲在庄意映的桌子前,眼巴巴的看着她,控诉道:“你又向着他!”
“自从这小白脸来了后,你就什么事都想着他,什么事都顺着他!”他哀痛道:“他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么,见色忘友啊庄婵!见色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