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原来早有征兆。
咔嚓。
脑海里的画面停了。
放映机烧完最后的胶卷,喷吐出白烟,绞着的钢丝绳哧溜哧溜地停摆。
咔嚓。
定格在最初的一幕——
程烟景朝着赵婆婆走去,却在经过他身边时,发出微不可闻的——
「是你。」
原来早就知道。
一阵阵凉意遍体流动。
乐易直直盯着程烟景,舌头卷起一个音节。
“是你。”
第23章
电视放着抗日神剧,乔南盘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着一盒薯片,嘴巴张得能装得下j-i蛋,像被定住一般。
“抗日神剧你都能看得这么认真?”耿青城抢了乔南手里的薯片,塞自己嘴里。
“这人真他 妈牛 逼啊!徒手撕了两个鬼子,现在还要撕第三个!”
耿青城翻了个白眼,忽听咚咚敲门声,便抹了嘴去开门。
“乐子?”
耿青城定神,见来人是乐易,又朝他身后望去,没别人,乐易脸色y-in沉、眼珠枯涩,楼道的灯咝咝发着光,衬得他晦暗无神。
“说什么帮办营业执照才认识,是骗我的吧。”乐易没头没脑地说。
他斜靠在门栏上,恶狠狠地瞪着耿青城:“我今天见到程家人了。”
十三年前,翠柳街。
骄阳似火,大地热得像蒸笼,令人喘不过气。
乐易,听到有人唤他,是他家楼下面馆的徐姨。
“乐子,来!”徐姨拎出一袋馄饨:“今儿个馄饨没卖完,你拿回去吧。”
乐易看着馄饨眼神发亮,咽了一口唾沫。
“拿着,煮给你妈妈吃。”徐姨硬塞到他手上:“我还记得你妈妈刚嫁过来的时候,多漂亮一小姑娘,现在哎……”
乐易眉头一蹙,心像被狠狠捅了两刀,憋着气说了声谢就往楼上跑。
门反锁着,乐易扭了扭,没有松动,又c-h-a进钥匙转了两轮,连听两声‘咯嚓’,才舒了一口气,推开门轻轻唤了声:“妈?”
房间老旧空荡,墙壁布满细长的裂纹,脱落的墙漆在地面积成一条白色的线,客厅中央是一张残腿的桌子,一只桌脚用布条绑着才勉强立着。沙发上的女人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
“乐子回来了啊。”女人睡眼稀松:“咦?我怎么就睡着了?”
乐易瞅了眼房间,一切都是他出门前的样子,放下心来,举着馄饨:“妈,累了就多睡会儿,徐姨给了馄饨,我去煮给你吃。”
“你上学辛苦,妈来煮。”女人腿脚不利索,走路一瘸一拐:“有没有跟徐姨说谢谢?”
“说了。”
“乐子真乖。”女人蹒跚地走近厨房,乐易笑了笑,,猛地听到一声凄厉地尖叫——
“啊啊啊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扔了课本就往厨房跑,可惜已经迟了!女人发疯似的蜷在墙角,馄饨撒了一地,皮和馅黏在地板上,烂成一团。
乐易管不了那些,紧紧地抱住女人:“妈!妈!没人打你!别怕!”
“别打我!别……别打我!”
女人双眼发红,哆哆嗦嗦地指着地上,那是一个锅铲,家家厨房都有的锅铲,黑色的长柄、银光的铲面,极其普遍,女人却像看到了恶鬼一般,痛苦地喘气,面部神经都扭到了一块儿,像一条条青色的蚯蚓在她脸上爬动。
乐易冲过去把锅铲藏到橱柜里。
“别怕!妈,慢慢呼吸……没人打你……”
女人抽蹙着,双手捂着脸,身体弓成一只虾,乐易紧紧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
“别打我……别打我……”
“没有人打你。”
“没……没人打我?”
“是的,别怕……”
女人疲惫不堪地闭上眼,呼吸慢慢平稳,叫声微弱了。
乐易松了口气,扶着女人站起:“没人打你,妈……我们回房间休息。”
“好……”
话音刚落,却是一阵目眩,双脚慢慢浮空,女人扼住乐易的脖子,竟把他提了起来!
情绪陡然变得难以控制,汗水顺着女人的额头成股流下,她目光涣散,指甲深深抠进乐易脖颈:“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妈……”面色因为窒息变得铁青,剧痛使他失去了反抗能力,乐易艰难地抬起手,却是伸向女人的后背,“没人打你!别怕,妈妈……”
他摸着女人干瘪枯朽的背,试图安抚她:“别怕,妈……”
一道道抓痕从乐易脖子上浸出来,他快要不能呼吸了,脸色青一半,紫一半。
女人哀嚎着,抽搐着,怪异地扭动,乐易被掐住的地方已经冒出血珠,沾到女人指甲上,女人像是体力不支,呃呃地噎着气,眼里的j-i,ng光慢慢暗淡,过了许久,终于垂下手,捂着胸口缓缓瘫倒。
乐易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女人名叫傅文婷,是乐易的母亲。傅文婷年轻漂亮,却嫁了一个嗜酒的男人。男人一喝醉就对傅文婷拳脚相向,扫帚打断了就换成锅铲,锅铲锋利,一铲下去,脸上身上不是淤青就是血痕。
乐易12岁那年,母亲出现疯癫征兆,认不得人、畏畏缩缩,邻里都说是被男人打坏了脑子。男人害怕坐牢,卷了家里的钱跑了,杳无音信,从此母子相依为命。
那年乐易正读初一,傅文婷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趁着清醒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一口气给乐易交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