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赶紧把你那失眠治治。”
乐易叹气:“我也想治。”
可程烟景非说推拿只治肌r_ou_劳损,不治失眠。乐易收了目光,看见姚珊裙摆飘飘。
“你那件红色的围裙呢?”乐易问。
“洗了,怎么?”
乐易走进厨房,挑了几个脏碗洗了,伴着哗哗水声,才说:“这件太素了,不好看。”
姚珊追过来大嚷:“谁说的?!今年流行黄色!”
乐易捂住耳朵,想起程烟景略带低沉的说话声。
「那儿站着一个人,衣服……是白色的。」
不是白色。尽管在刺眼的阳光下近乎白色,但他看得清,站在诊所窗前也看得清。是浅黄。
“乐子。”
门口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是个面相沉稳的中年男人。
男人叫耿青城,年近四十,市公安局刑侦察大队副队长,乔南口中的‘老耿’就是他。乔南是耿青城的同性`爱人,两人一起十多年,早些年邻里邻外还嘴碎几句,可乔南是个热心肠、耿青城又是年年立功的警察,大伙儿也就说得少了。先前乔南说耿青城跨地办案去了,看来是回来了。
“来,”耿青城把人拉到一边,“抽根烟。”
乐易接过烟:“啥事?耿警官?”
耿青城当警察的,脸上有股正气,就算没穿制服,那股和常人不一样的威严还是遮不住,此时绷着脸,更像在执行公务。
“宋朝生减刑了,这次减刑一年。”他说。
乐易头顶炸了个响雷,直瞪瞪地望着耿青城,骂了句:“c,ao。”
这他妈的。
“这么算下来,他年底就能出狱。”耿青城说。
乐易摸了半天口袋,没摸到打火机,耿青城帮他点着了,又把打火机塞进他衬衣兜里。
乐易猛吸了一口:“你们当初就该一枪毙了他。”
耿青城皱眉:“死刑哪那么容易判的,他从无期减到十四年,那得立多少功?多亏宋朝生的线索,我们这次才逮着一个疑犯,说明他有意悔改。”
“屁!”乐易狠狠唑了口,宋朝生改不改关他屁事,他只想他早日暴毙。
“乐子,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你是让你有心理准备,别冲动。”
“还不如别告诉我,下回我在街上碰到他,直接砍死他。”
耿青城一听这话,立马板脸:“少在警察面前说砍啊杀的!”
“行了,耿警官,”乐易打断:“只要姓宋的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当他死了;其他的,我现在也不能跟您保证什么……”
耿青城知道这小年轻就是性子急,心肠还是好的,一时动怒才口不择言,语气也缓下来:“行,反正还有半年,你慢慢想。”
耿青城看了眼姚珊,又道:“你也不小了,找个姑娘成家,成了家会安定些,省得你犯糊涂。我看珊儿不错……”
姚珊不知道两人遮遮掩掩地在聊什么,见耿青城突然看向她,就冲他笑。乐易挥手,叨着行了行了,蹲门口大口抽烟。
烟顺着喉咙灌到肺里,呛得他五脏六腑翻滚,眼泪造反似的往外滚,他仰起头,省得被人看到一个大老爷们红着眼。
这一仰头,就看到程烟景低下头。
这次,像是在看他。
第7章
早晨九点一刻,翠柳街上纷纷攘攘。程烟景推开门就看见乐易蹲在门口,怀里抱着一袋馄饨。
“吃早餐了吗?”乐易拍拍屁股站起来:“本来想煮好了带过来,但怕坨了。你这儿有厨房吧?”
程烟景一愣,乐易趁机挤到屋内,迎宾铃尽职地叮了声。
“如果吃过了,就先放冰箱里,如果没吃,我就给你做了,我煮面肯定比你熟练,佐料我都带来了,也不知道你爱吃辣的还是清淡的,反正都准备了。说了半天你吱个声啊?吃过没有?”
乐易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程烟景被懵了神,本能答道:“没有。”
“那我来煮,厨房在哪儿?”
程烟景拦住他:“就放这儿吧。”
“要趁新鲜吃。”
“我等会去弄。”
“那你早餐……”
“我不饿。”
……
乐易不是傻子,听得出来程烟景就差没往外赶人,要是别人这么浪费他好意他肯定怒了,但对着程烟景就没了脾气。程烟景眼睛不好,属于老弱病残中的‘残’,要让着。何况他长得好看,白大褂就像是为他而发明的,衬得他唇红齿白,透着一股干净气质,乐易整天干粗活,碰上这种温文范儿的,总觉得发火都是在欺负他。
何况,何况。
他还想好好睡一觉。
他把馄饨搁在桌上,掏了一张一百的,又拿出一张五十、一张十块叠在一起,扬了扬钞票:“那再做一次推拿?”
今天来也就是为了这个。
昨晚又做噩梦,还是那青色浮肿的手臂,一直缠着他,绞住他的腿。他在挣扎中醒来,哆哆嗦嗦抹去额头的汗,可手心早被汗s-hi透,怎么也抹不干净,最后睁着眼撑到天亮,脑海里满是耿青城那句‘宋朝生要出狱了’。
他几乎是逃到程烟景这里来的,馄饨只是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程烟景没能体会乐易的用心,只抽走一百,又从屉子里摸出一张二十,拇指在右下角的盲文处捏了捏,递过去:“推拿一周做1-2次就好,中间最好搁上三天。”
“今天不做?”
“不需要每天都做。”程烟景推开窗,房间霎时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