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口了罢,到底还是认自己的,她往水池走去,“只要能跟着大王,便挺好。”
桓夙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腿,将人扯了下来,孟宓怕磕在池壁上,身体往前倾下去,摔落了水中,溅起四散的水花,孟宓扑打了两下,“桓夙,你——咳咳——”人被他推在池壁边,他伸出手将她圈在方寸之地,孟宓心中一慌,脸色大红,“你——”
“孤不想与你玩闹,”桓夙精准地钳住了她的下巴,嗓音沙哑而冷寒,“郢都并不太平,楚国将与郑秦开战。”
“我也不是玩闹。”孟宓得寸进尺地抱住他,“郑秦楚之间迟早要动兵戈,乱世原本就是如此,我从未惧怕过,我是楚国人,国事兴衰,原本便有责任,何况我还是王后。”
桓夙的声音哑了哑,“那是孤封的,你若不承认,那就不是。”
“我承认,我承认的!”孟宓捣蒜似的点头,“你是楚侯,我便是王后,你若只是街边寻常卖猪肉的,我便是屠户的婆娘!”她说完便往桓夙怀里拱,明知道他未着片缕,这紧绷光滑的手感,让孟宓忍不住贪婪地深嗅了一口。
“你啊——”他伸手将她抱上浴池,让他在上面做好,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孟宓眨眼,难道他还不准备坦诚眼睛的事?
不过孟宓并不气馁,他已经松了口了,这便是好事。
桓夙只是无奈她不听劝,“孤拿你怎么办才好?”
孟宓坐在浴池边沿,他已久靠得很近,孟宓倾身下来吻住了他的眉心,唇瓣触到他的肌肤之时,他往后躲了躲,但已经来不及了,孟宓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大王的反应迟钝了。”
他抿着唇不说什么话,孟宓却想到自己怀有骨肉,不能在有温泉的地方多待,见他许久不说话,便佯作动了怒,带着愠色走了。
她想让他知道孩子的事,却不想她最终留下来,是因为这个孩子,再等几日,也许便会不一样。
桓夙轻车熟路地走回漱玉殿的龙床,手指稍显犹豫地扯上了红帐,微弱的呼吸声传入耳中,他故意将目光俯下来,孟宓攥着锦被,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明知道,那双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可依旧乌黑深沉,有墨般的光泽,孟宓跪坐起来,将他的衣袍浅浅地下拉了一把,“让我睡在这儿,别赶我走……”
她可怜巴巴的声音让桓夙忽然想到她刚入宫那时,他稍稍靠近一下,她便将整个人缩起来,但他板个脸,便能吓到她,她个性软糯,又容易满足,为了吃食能抛弃尊严地向他献媚……
他闭上了眼。尽管无论睁开还是阖上,眼前无一例外地都是一团暗光。
还没等到回信,孟宓的肚子忽然唱响了,她尴尬地低下了头,心道自己现在是两个人,不比从前了,饿得快也不足为奇,她这么一想,便觉得理直气壮。
桓夙修长的指松了,红绡纱帐被放落下来,遮掩了孟宓的视线,她起身拨开帐帘,桓夙已经往外走,那午间不知谁在那儿放了一只博山炉,没有点火,桓夙一脚踢了上去,险些摔倒,孟宓低声喊:“小心!”
他的身体动了一下,弯下了腰,摸了一下突兀的兽角花鸟纹,却没说什么,绕过去便走了,但明显更脚步更谨慎了些。
半个时辰之后,小泉子唤孟宓前去用晚膳,其实已到了宵夜的时候,楚宫里的厨子没有将就这一说,故而又精心备好了佳肴,有孟宓最爱的八宝鸭,还有一些清汤,夜里不宜吃得油腻,孟宓深谙此理,她一面尝着美食,一面拿眼睛去瞟一旁握着竹简似乎专心致志读书的男人。
晕黄的烛火里,男人笔挺俊美的轮廓像刻在心里的画,看一眼刻一笔,看得心都疼了,孟宓忽然说:“大王这书册好看么?”
“好看。”他不动声色,也不曾抬头。
孟宓送了一勺珍珠汤的汤汁在嘴里,缓慢地嚼出青菜的甜香来,这么美味的东西,桓夙却从没有尝过,多遗憾,这便是人生最大的憾事了,这事一想,心更疼了,可是他故作冷漠坚强的模样,却让她忍不住动了恶劣的心思,“大王书拿倒了。”
他的手指微微一僵,然后才缓慢地扬起目光:“何时拿反了,胡说。”
原来他不上当的。孟宓叹了叹,要逼他说出真相真有这么难么!
“你要不要尝一尝,很好喝。”孟宓明知他没有味觉,不可能对这些味同白水的汤汤水水有兴致,却忍不住偏让他承认,他多狡猾啊,这么大的事,竟然骗了她这么久。
他的汤匙送到了桓夙的唇边,桓夙蹙眉,“拿开。”
“喝一口。”
桓夙推开了她的手,汤匙落在了红毯上,撒在了她的海棠色芙蓉穿花罗裙尾,孟宓委屈地嘟唇,“大王何必动怒,我不过是一番心意。”
“孤不需要。”他隐忍地压着唇,抑制住那分颤动。
起身往寝殿走,在转弯之时,孟宓忽然朗声:“小心!”
他脚步猛然一顿,孟宓看着他并无一物的身前空地,嘴里却提醒道:“你身前不知被谁摆了一只木架子。”
桓夙敛唇,缓慢而不确定地挪开了一只脚,但只挪了几寸,便又冷声道:“胡说。”便一往无前地走了,确实没有什么,桓夙松了一口气,却又想起来,她……已经知道了,所以三番两次戏弄自己。
孟宓正尝着刻花碗碟里最后一滴珍珠汤,忽然听到寝殿里玉器砸地的声动,孟宓慌张地放下银箸便冲了进去,桓夙一拳砸在墙上,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