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详。
哈……
她知道这首曲子,《万福玛利亚》。
叶斯明告诉她的。
柔静的曲声里,心跳平缓下来,人也昏昏欲睡。
叶斯明……
心里含糊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再次没了意识。
……
……
乔小苗是被热醒的。
再再睁眼,眼前还是那个燃烧着练习册考试卷的小火盆。
火星碎片飘到空气沉滞的半空,最后消散在热风里。
“阿喂喂!小妹妹你什么事情啊!我跟你讲这地方不能搞这个的!快走快走!”
有人来赶她走。
她从脏兮兮的地上坐起身,揉揉被热气熏痛的眼睛,条件反射地接话:“噢。”
最后一本重点题型笔记本被火光舔着,纸张上英隽的字体溶解在火舌里。
火被来人扑灭,乔小苗拿起最后这小半本烧黑了的笔记本,往回走。
头脑里还混混沌沌的。
手中笔记本的热度传到手心,太阳灼烧着皮肤,夏蝉有气无力地挣扎鸣叫。
抬眼远望前路,蒸腾扭曲的热气里风景摇晃。她忽然对这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心里有种缥缈的不安。
她想起一个矫情的词来形容此刻的状况:浮生若梦。
这个世界究竟是真实的?还是生命的幻觉?
她刚刚看到的宿舍病房是什么?
时间又在跟她开恶劣玩笑?
她用力考上的b大啊,累死累活做下的题海啊,会不会有一天,全都是她白费力气?
离家近了,人声喧哗重新传入耳中。
人间真实的声音盖住了内心的惶惑茫然。
……不去想了。不去想了。
反正,这些多出来的时间都是赚到的。
人生苦短,放手去浪。
那她就用这偷来的时光,去享受。
别再约束自己,去放纵吧。
抱着这个想法回到家,乔小苗又过回了她的日子。
她享受了一暑假大大小小的羡慕赞叹,一跃从“懒丫头”晋升为街坊大妈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同学会啊,吃饭酒席啊,也参加了几次。
就是没看到叶斯明。
好像这个人真的变得没有音讯了一样。
而在高考结束后,她整个人好像也突然失去了目标,失去了高考鞭策她的动力。
她遥望渺茫的未来,怀揣着对人生意义的虚无怀疑,开始了自己懒散享受的暑假。
每天睡到大中午,饭来张口不干活。
瘫在沙发里吃棒冰吹空调,两眼无神地瞟几眼电视。
被锁起来的漫画杂书重新搬回自己卧室,想翻就翻。
家里给买了电脑,用来没日没夜撸游戏。
有一天想到了,还上网搜了搜叶斯明家那个集团的概况——哦豁,还真是可恶的有钱人。她八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搞出那么多资产。
搜叶斯明的名字却没有结果。
哎呀。不去想这个大骗子了。
继续玩吧。
暑假过了一大半的时候,乔小苗突发奇想。
她用学校和妈妈给的奖金,跑到市中心商圈最贵的发型设计店,点名设计总监,给自己弄了个及肩的短头发,然后混搭挑染了墨绿白金藏青。
短发上几撮毛给弄得花花绿绿,整一个非主流杀马特的样子。
雪白的小脸也被发色发型抢去注意力,跟从前的黑长直马尾的呆学生完全两样。
围观大妈劝她妈妈:“哎呀小孩子成绩好么就好了别管她打扮啦!”
妈妈的关注点也是清奇:“上了学,学校允许你们这么弄头发啊?”
于是乔小苗的新形象就这么莫名其妙被长辈接受了。
她拿另外一些钱给自己买了些奇形怪状二次元审美的新衣服,还让赵清霜教她买化妆品。
赵清霜的眼神一言难尽:“小苗苗,就算被叶斯明刺激了,你也不用这么对自己吧……”
乔小苗拨一下额前深绿如菠菜的发梢。
被他刺激了?有一点吧。
但是也只有一点点。
改头换面的最大原因,大概是她迟来的中二期——
时间苦短,她得把从前没胆尝试的都试一遍,没放纵过的都体验一遍。
说她标新立异也好,她得都做全了,才不枉活在当下。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总之乔小苗就顶着这套杀马特形象,去千里之外的b大报到了。
揣着不轨心思迎接小学妹的学长们被她的绿色短发面瘫脸镇到,公事公办地给她指点完就滚了。
b大风气自由,或者倒不如说是包容,既包容像乔小苗这样的中二病,也包容很多保守人士。
所以即使打扮可以随意,但还是有很多人对乔小苗退避三舍绕道走。
直接就体现在,军训的时候,班里同学拉帮结派时的表现。
b大作为顶尖的学府,招收的生源比从前乔小苗上过的那所普通一本鱼龙混杂得多,既有家庭背景深厚的上层出身者,也有真正从山沟里考出来的大学生。
乔小苗很快就凭借出挑的外在形象,被从军训起就开始相互抱团的小集体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之外。
表面上和和气气,但聊天也不带上她,讨论新生活动也没叫上她,军训动作做得不好了也没人提醒她。
军训最后一晚的节目表演,乔小苗不知不觉被和那些从贫困山区来的学生划分在了同一组。
表演的结果当然时既不叫座也不叫好,只有几声客套的鼓掌。
乔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