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看那边!”
山谷密不透风,却在不远处的高处,不知什么位置投射出一道月光,正照着石阶上一个落满灰尘的精致木匣。
华光中甚至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着的细小尘埃,仿佛是给迷失在暗黑里的人们一个最明智的指引。
亲兵们立即拥着他走过去。
眼见已经靠近,在通往石阶的路上,蓦地闻得一声极轻的响动,不知何人踢到了脚下散落的东西。
只一瞬间,整个山谷像是从沉睡中苏醒,骤然睁开了眼,地面之下隐约传来隆隆的轰鸣,无数的箭矢从每个角落袭来,把还在侥幸逃过一劫的黑骑们射了个措手不及。
“有埋伏!”
“保护皇上!”
亲卫们执剑格挡,兵刃碰撞的响声此起彼伏,这座山好像已许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混乱中的人们自顾不暇,沈皓只能在黑暗里手足无措地后退,耳畔疾风阵阵,在他转头的刹那,一支长箭正中额心。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谷内,亲兵们谁也没发觉地上倒在的那具尸体,鲜血流成了河,交错的人影和箭影之间,那道蟾光却依旧明亮。
第96章九六章
新年伊始发生的政变几乎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隆安皇帝并非皇室正统的消息如决堤之水,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传遍了全京城。
市井的百姓们头一次直面如此震撼的宫闱秘闻,对于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已经津津乐道的揣测出了多个版本。
朝堂上的一干大臣压根还没回过神,便被紧接而来的破事砸了个晕头转向。
两位亲王收拾烂摊子的手段一点也不逊于肖云和,快刀斩乱麻地把沈皓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一个不剩。
大梁经历了好几次动荡,本以为再折腾下去必然乱上加乱,没想到血洗了六部之后,沈冽竟将早就准备好的政令推出来,居然奇迹般地稳住了大局。
在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的进行之时,有心人却从当今的局势上咂摸出了点别样的味道。
距离隆安皇帝伏诛已过去半月之久,两位打着正统旗号逼宫的王爷,至今也还没谁有要登基继位的意思。
朝中的各种猜测铺天盖地,连街头巷尾也时常议论纷纷,庄亲王懂谋略,肃亲王有战功,似乎哪一个都有当皇帝的可能。
这两位爷该不会要为了皇位,再打一架吧?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王府里却一如既往,待在家里养病的书辞可以说是距离真相最近的人,言书月上门来陪她喝茶的时候,也忍不住旁敲侧击的问上两句。
“王爷……他是怎么想的,就没告诉过你么?”
彼时,书辞正在藤椅上晒太阳,手指上下翻飞地玩着九子连锁,不很在意地摇了摇头。
“那你呢?”言书月试探着道,“你也不担心?”
她闻言终于停下动作,把九子锁合拢在掌心,闭目想了想,“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说完,唇边荡出些浅笑,“而且我相信,沈怿不会让我失望的。”
此刻,烟尘散尽的紫禁城还处在忙碌之中,一个皇帝的落幕总是会带来无数需要善后的琐事,御书房的案几间,奏折堆了快有半人之高。
由于新帝未定,早朝自然是没法上的,大臣们只能通过不停地写折子来表达自己对这场政变惶恐的看法,沈冽成日里翻得焦头烂额,手边用坏的笔已多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沈怿闲闲地抱着胳膊在旁,一副瞧热闹的样子看他忙活。
沈冽抬手沾墨的同时,居然还能抽空来和他说话:“这回戎卢部帮了我们不少忙,我有想法把南边的商路打通,以便两国互通有无。”
沈怿思量片刻,颔首说好,“晏何还同我们是认识的,叫他去谈会方便很多。”
“我也这么想。”他把奏折合上,“还有就是才从南疆回来的杨烨……这人我一直没考虑好要如何处置。四哥,你怎么看呢?”
“杨烨么……”他眉毛挑起,把此人的名字在嘴里喃喃过了一遍,“我倒是觉得他挺有意思,把人给我吧,杀了怪可惜。”
沈冽微微一笑:“也好,就由你处理了。”
肖云和事件后,大小官员本就被清理了不少,再加上这次沈皓的心腹,朝廷当真是处在青黄不接的阶段,也该是时候开科取士了……
“沈皓一死,别的倒还好,不过那些追随他的亲兵,还有五大营那边,军心难免涣散,可能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沈怿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忽然放下手睇了他一眼,抬脚往外走,“还是老样子,军中的事交给我。”
沈冽笔尖一顿,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他,嘴唇开合了几次,似乎想说什么,过了半晌,却什么都没有说。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打在明黄的琉璃瓦上,虽然已过了召见朝臣的时间,但外间仍站了好些个元老大臣,皱眉凑在一块交头接耳的低语。
沈怿才走出室内,这帮人双眼一亮,伸长脖子叫了声王爷,飞快拥了上来,一言一语的交代那些堆积已久的大事小情,其间还夹杂着各种疑问。
新出的政策究竟是什么意思?
和戎卢部真的要通商吗?
听说提前开科考,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改吏治的事,可需要再考虑一下?
沈怿被一帮嘴碎子围住,耳边王爷长王爷短的叫得他心烦意乱,花了好些功夫才强忍着没开口让这群人滚,最后不耐烦的甩下一句“让开”,负手便走了。
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