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脸红了,他抽出手,藏在身下:“那,那真是挺疼的。”
妃红微微侧过头,眼睛闪闪发亮地盯住他:“你疼了?”
天青不自在地避开视线,跳起身来:
“时候到了,我扮戏去!”
☆、第九章翠屏山
“二爷,咱社里这《武松》,可真是火啊!报上都说‘名动京师’。天青这孩子算是拔了尖啦,让您和张五爷□□得,一身是戏。妃红也是,现在都叫她‘活金莲’呢,外头不少行家,指名要听筱老板的戏。”
广盛楼扮戏房里,黎茂财坐在白喜祥身边,喜气洋洋地念叨着:
“还有,二爷,花脸孟爷辞班去天津,小生高爷告老还乡,这之后社里的牌子还没从头里挂过。新来那两位爷您也见了,叫座可不如天青。咱们以前商量的,让天青挂三牌的事,到火候了没?还有玄青,也顶不错的吧,挂不挂牌,您觉着呢?”
白喜祥手指在椅子把手上轻轻弹动,微闭眼睛思索。一旁的崔福水直率插言:
“天青挂三牌,我赞成。玄青呢,我觉着还差着点儿。他起码得再有个一两出叫座的戏,挂起牌来才能服众。二爷,您最近在传他什么新戏呢,贴出来试试看?”
白喜祥沉吟道:
“他想学《翠屏山》,他的石秀,妃红的潘巧云。《翠屏山》本是梆子传来,潘巧云那活儿,妃红是出色当行,贴出来准定卖座,但玄青学得,不是太到家。”
“怎么个不到家法儿?”
“这出戏的石秀是‘三门抱’,老生、武生、小生都唱,需要的功法也份外全面。玄青唱头一折‘吵家’还不错,到第二折‘耍刀’,无论我怎么教,他武功始终差着点儿。”白喜祥轻叹一声:“这不是一时一日的功夫,越心急越学不出来。我跟他说了,这活儿不适合他,唱戏这回事儿,各人有各人的路,勉强不得。师父传你的几出,乍看虽‘温’,却是反复为你斟酌的正道,你专心演练,日久必有所成。他看样子还不太信服。唉,这孩子啊,资质是真好,可是心气儿太高,急于求成,正犯了学戏大忌。”
“那,还是看看再说吧。”一向精刮的黎茂财打起了算盘:“二爷,《翠屏山》是您的拿手好戏,如今又放着筱妃红这么个现成的潘巧云,搁着不贴,太不合算!不如您传给天青吧,他对这个路子。”
“对呀,”崔福水也点头:“我觉着天青成。您看这么着好不:给天青挂三牌的事大伙儿不都没异议么,您把《翠屏山》传他,待到挂牌时候把这出新戏一起贴出来,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保证比《武松》更能大卖满堂。玄青那边,您也别太忧心,孩子有本钱,慢慢地总能磨练出来。”
白喜祥又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向外面喊:“天青,天青!”
天青正和琴师杨二爷调嗓,闻声飞跑进来:“师父!”
白喜祥微笑着,看一眼黎茂财,黎茂财会意,马上笑逐颜开地说起来:
“天青,你师父和我们都商议过了,给你再提一个台阶儿,升为社里三牌,列在二爷和庄七爷之后,戏份呢照老例,一出大戏四十大洋。以后你就是咱社里的号召啦,可得再鼓一把劲儿啊。”
天青涨红了脸,深施一礼:“是,黎爷。谢谢师父,谢谢各位尊长!”
白喜祥缓缓开腔:
“天青,照梨园惯例,各班社挂头二牌的准定是老生和旦角,武生呢,挂到三牌就是最高了,若想再进一步,那得自己挑班才成。我们做长辈的,希望你脚踏实地,再接再厉,以后有实力挑班才是最好,可千万别觉得自己到头儿了,从此懈怠了。人这一辈子啊,挣来的戏份儿,赢来的彩儿,那都是一时虚荣,唯有练就的功夫,学就的艺,是装在你自己个儿的身子里,谁都拿不去的。你还年轻,记着我这话。”
“谢谢师父教导,徒儿谨记。”
“过两天来我家,我给你说《翠屏山》。‘耍刀’你一准儿行,只是‘吵家’一折,大段的唱念,得下苦功。你不仅有身上,还有嗓儿,这是难得的天资,将来能走到什么地步,要看你自己的心劲儿了。”
“谢师父……”天青困惑地眨眨眼睛:“《翠屏山》这活儿,不是玄青师哥的么?”
“那路刀他拿不起来,还是换成武生应工吧。”
天青十分犹豫:“师父,这是您的拿手戏呢,还是给玄青师哥吧。他若是刀法不熟的话,我陪他练。”
白喜祥叹了口气,摇头道:
“师父心里有数。《翠屏山》这个‘耍刀’,非同一般,那是谭大爷当年在西太后老佛爷面前,为嵩山少林寺请得万两白银,重修大雄宝殿,僧人无以为报,传他两套少林功夫,一路六合刀,一路撒手锏。谭大爷文武全才,学得功夫之后,用在戏里,撒手锏在《当锏卖马》,六合刀就在《翠屏山》。这刀耍得不好,整出戏就没法看了。我已经竭力传授你师哥,奈何他……就这么定了吧,人各有所长亦有所短,你师哥不适合这个路子,我自会传授他擅长的戏。”
天青只好躬身:
“是,师父!”
☆、第九章翠屏山
阳春三月,《翠屏山》乍一贴演,便在北平爆红。广盛楼满坑满谷,各路行家都来看那骁勇又精细的拼命三郎,手刃他的□□嫂嫂。座间尽是津津乐道的回头客:
“石秀这刀耍得太漂亮了,看不够啊。”
“啧啧,长得是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