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选好背风处扎帐篷,而不是一味盲目前行,试图赶在暴风雪前走出去。现下已是进退两难,如何是好?两匹马也累得够呛,封凌在马上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乎冻僵。苏懿抱了她下来,搂在怀里为她驱寒。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便拉着她继续走。
不知走了多久,狂风暴雪的势头半点不减。封凌累得气喘吁吁,一下瘫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苏懿无奈,将她背在身后。那两匹马也精疲力竭,任凭他怎么推拽,都不肯走。到了这个地步,马也不重要了,总不能陪着它们在原地等死吧。苏懿松了缰绳,只得随它们去了。
黑夜仿佛没有尽头,到后来他已经是凭着惯性在走,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唯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他:不能停,停下来两人都得冻死。
封凌在他背上趴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时,她见苏懿脚步趔趄,下盘虚浮,心知他也已到了体力极限。便积攒了一些力气,挣扎着凑到他耳边说:“放我下来,师兄。”
苏懿不明所以,但仍听话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托住她,将她放在地上。自己也顺势坐了下来,抱起她为她输内力。她想推开他,推不动。唯有勉强绽开微笑,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师兄,别浪费内力。我不行了,你走吧,我不会怪你。”
耳边风声呼啸,都不及这番话更令人难过。他疲惫不堪地将头埋进她的秀发里,没有力气去反驳,只是固执地想要强行背起她。
可是封凌越来越虚弱,她的脑子里都是些断片,一会是五岁那年的大火,哥哥背着她跑得踉踉跄跄:“哥哥,我好想你,为什么总是不回来?”一会是归云书院的一幕幕,碧草蓝天白云夕阳,多么平常的景色,再也看不见。“师兄,知道么,看见你和姚璧抱在一起,我有多难受。就像现在这样,我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我要死了,别再管我,快走!”她的细声低语深深刺痛着苏懿的心。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该害你那般伤心。”他哭着哀求她:“别再说傻话了,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吗?封凌~我爱你!我爱你!别丢下我!”
她已经听不见他说的话了,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师兄,我喜欢你。天好黑,我害怕,你在哪?你在哪?……”
“我在这,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他拼命摇晃着怀里的人,她却一点点变得冰冷。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寒霜,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空寂无人的山谷里,回荡着苏懿凄怆的呼唤:“我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不是说她是红颜祸水吗?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伴随着狂风呼啸而去的是他悲痛无助的哭声。这一刻世界天崩地裂,除了死亡,他别无所求。他是那般内敛的人,这么多年,独自在那个冷漠的大家庭里坚强地生活下来。他以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直到遇见了封凌,她便成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现在他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经死了,活着还有何意义?
弥漫天地的飞雪大朵大朵地覆盖了他们,遥遥望去就像一个大雪雕。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马嘶声,有微弱的灯光在闪烁,离他越来越近。自小习武,五感俱佳的苏懿,却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他只是呆呆地抱着封凌冻僵的身体坐在雪地上,等待风雪将他俩掩埋。埋在这片纯白无暇的净土里,生生世世在一起。
两个男人牵着匹黑马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们拍打着苏懿身上的雪,问他还好吗?他纹丝不动。其中一人盯着他看了一会,惊喜地叫了起来:“真的是你们?”
苏懿费了半天劲才缓过神来,看了眼前那人一眼,也吃惊不小。原来是前几日在小河边遇到的那个乞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冯公子!”
此时的冯彰穿着貂皮翻毛大衣,皮帽皮手套,整整齐齐,与前次那乞丐模样大相径庭。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子,一身武士装扮,披着黑风衣戴着兜帽。
冯彰见了苏懿很高兴,跺着脚,呵着气说:“我就说这马看着面熟,果然是你们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还记得你的一饭之恩呢。”黑马蹶了蹶蹄子,表示了赞同,苏懿却冷淡地转过了头。
“起来走吧,前面有个客栈,你们这样会冻僵的。”冯彰不顾他的冷脸,依然热情万分。
苏懿横了他一眼,漠然回了一句:“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们走吧,别管我。”
“死了?”冯彰吓一跳,赶紧脱了手套,伸手抓起封凌的手腕探了探脉象:“还好还好,没冻住多久,有救。”
一听有救,苏懿抱着封凌就跳了起来,直叫快走。冯彰笑了:“前面转过弯就是客栈,不急。公子你体力耗费太多,不如让我来抱这位姑娘吧。”
苏懿哪里肯,摇着头说:“别废话,我能行,快带路!”
走了小半个时辰,果真到了一家客栈。客栈是一幢木质架构的平房,像一只大鸟。翅膀就是厢房,中间是大堂。大堂里烧了一个大火炉,几个男子正围坐着闲聊。风雪中,整个客栈显得那么明亮温暖,苏懿几乎是扑进门去的。一进门,便将封凌置于火炉边,又给她输内力。内力源源不断地输进她体内,却如雨水滴入干旱的沙漠,毫无用处。他的额头挂满汗珠,心却如坠冰窟:难道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一旁的冯彰看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