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翔百里挑一的,个个庄严肃穆,立如玉石,岿然不动。
心下顿觉好生奇怪,忙披衣草妆打开宫门。
红花红幅红灯笼,红锦红缎红华服,红装红面红春色,一片赤红看得我眼花缭乱。
鱼肚破晓之际才阖眼,再加之眼前一片红景,我抚额昏昏沉沉地问身旁正在挂灯结彩的下人:“你们这是在作甚?”
方才还喧闹不已的门前,骤然鸦雀无声,下人们全都放下了手中的伙计,齐齐向我垂头跪拜:“恭喜夫人!”
此刻,我方才明白过来,高翔昨日那句“待府邸准备妥当,必让你风风光光的做本侯的爱妾”,并非只是消我心头凄凉,而是真真切切的言出必行。
昨夜言毕,今日一早便开始张罗,这手脚也真够麻利的。
我让下人们起来,各忙各的,从襟前掏出些银子,散予众人。
自打入了侯府,衣食无缺,没有用得到银子的地方。
我一心要为爹爹洗清冤屈,平时便让玉莺偷偷拿着从库房领的首饰到城里去变卖,总算是筹了些银子。
本打算若是在府邸待不下去,好歹也有了去京都的盘缠。
即便是九死一生,哪怕见一面建彦,此生也是无憾了。
然,昨夜见到那迷阵般的逶迤穴道,和那雄壮威武的士兵操练。我心知离返京之日已是时日无多,要那些银子还有何用,倒不如散了下人,做个顺水人情。
纳妾便纳妾,还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高翔未说,我已心知肚明。
操办得越是热闹,赵嫚看了便是越加的眼红,定会从中作梗。
若是闹得凶腾,折了高翔的面儿,那便是要自讨没趣了。
至于如何除了身边的间人,又如何进京。我不得而知。
不过想来高翔早已有了万全之策。如今我能够做的,便是信他,随他。
眼下,做好妾的“本份”,是我唯今最最重要的使命,定不可露出丁点的马脚。
沉思间,只听玉莺那黄莺般的叫声在远处唤我:“小姐,小姐。”
我移步阶下,眺目远视,抖见玉莺和谨佩也身着大红新衣,朝我这边欢天喜地地奔来,我疾步向二人迎了过去。
“小姐,你可算是有了名份。”玉莺满面春光的紧握着我双手,朗声喊道,像是要让殿前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武威侯高翔的妾。
自入侯府来,府内眼线繁多,我又辨识不清,从未跟玉莺和谨佩提过为爹爹昭雪之事,只一直在心中默念。
玉莺是我的侍婢,只要我过得安好,她便知足,同是很有默契的只字未提爹爹的事情,想来是怕我徒增哀伤。
侍寝高翔多时,一直无名无份,玉莺早已暗地里把高翔的祖宗八代全都给问候遍了,干干替我着急。
如今,虽只是个妾,好歹也是个身份。
见玉莺在我怀中喜极而泣,像是被纳妾的是她,倒不是我。
一旁的谨佩向我行礼:“夫人万福。”
我松开玉莺,扶谨佩起身。
奴婢随我,赏他们些金银珠宝,也没多大用处,整日待在我身边,穿给谁看,又戴给谁看?
我暗自思量,对二人道:“你二人忠心侍我,日后我必为你们指一门好姻缘。”
这个心思在我心里存在许久,只我当日身份轻微,自保尚且不及,还哪里顾得了她们的婚事,未害了她们与我一起掉脑袋已是万幸了。
如今却有不同,我虽为妾,地位身份显是比赵嫚高了许多,为她们择个好夫君也非难事。
二人听闻,双双羞得面红耳赤,垂目不语。
眼下扮好我的身份,才是当务之急,我问二人高翔现在何处,谨佩说正在库房与严守义商议婚事巨细。
自今日起,我必要与高翔形影不离,风骚之劲比当日紫姹、红嫣更甚,自有人会告知于赵嫚。
剩下的便是等她出手,好一举拔除这颗羁绊在高翔身边的毒瘤,让高翔再无束缚。
可是,我心中只有建彦,与高翔并无半点情分,心中仍有所顾虑,生怕自己做不出那风骚抚媚的举止。
世间男子皆爱美女,而女子则最妒妖媚,紫姹、红嫣便是最好的例子。
只肖学着二人之前的样子便好,她们能做得,我为何就做不得?
我急急领玉莺、谨佩回了金桂宫,命她们二人为我焚香沐浴,梳妆打扮。
玉莺站在我身后替我篦髻,问道:“夫人,今日要作何打扮?”
我只道和紫姹、红嫣那样便好。
玉莺一惊,手中篦子抖落在地,惊呼:“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
玉莺如此惊慌失措,我又怎会不知。她虽和紫姹、红嫣和睦,可骨子里仍是不屑她们那般狐媚子的打扮。
我也懒得和她费口舌,只盼早点梳妆完毕去站在高翔身边,佯装恼怒:“你弄了就好,手脚利索点。”
玉莺双唇微撅,眉心微蹙,莹珠含眶打转,似很不情愿:“夫人名门闺秀,奴婢自幼跟随,不懂得那般奇怪装扮,若是弄得不好,夫人莫怪。”
我催她快些便是。
看着镜中之人,我竟认不出来究竟是谁。
烟眉尖细飞扬,双目妖娆魅惑,朱唇鲜红映血,粉面白皙通透,高髻孔雀开屏,步摇繁花似锦。
玉莺始终含泪替我梳妆,插上最后一根步摇后便已泣不成声,夺门而出。
我知她心思,她不愿我与紫姹、红嫣之流争风吃醋,替我不值。
玉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