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他。
高翔自我腰间抽出当日送我的那柄匕首,塞到我手中,沉声道:“听我说完,届时杀与不杀,你自行决断,我必不还手。”
我牢牢攥紧匕首,从他怀中坐起,直直视他。
“姑臧城易守难攻,物资丰饶,西戎八国觊觎我朝边关已久,他日必有一战。”高翔扶我双肩,肃目低低道,“与其日后有备而来,被动应战。不如我先诱敌,主动出击,一举扫平西戎,阔我广袤疆域。”
此话有些道理,可若西戎勾结北狄趁虚而入,那岂不是腹背受敌,自取其祸。
我正欲开口,高翔已然解释道:“日前收到严守义密报,眼下北狄内乱,自顾不暇,正是一举铲除西戎的大好时机。若是错过,百年也未可再遇,你觉得百年后我高翔还能在这边陲抵御外敌吗?”
他说得没错,若是皇上有其他人选,也不会连明日的大婚都要延后,执意派一个不受控制的人去镇压西戎。
我恍然顿悟,双肩一松,匕首抖落在地。
“你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心里只有你的小情郎。若是你能记得入京之夜,我与你说的话,也不会有今日的鲁莽。”高翔起身双手负背踱到窗前,话语中透出声声叹息。
我陡然想起那日的话,“心辨是非,念随心动,谨言慎行”。
这一刻,我才明白过来,我竟又再次误会了他。
对敌人的仇恨与对建彦的思念,充斥了我的内心。
以至于我只看到高翔整日逍遥快活,却并未细想他为何要逍遥快活。
这一岁来,我习惯了高翔在身边的庇护,每当遇到危险,他都会护我。
赵嫚欺我时如此,密林遭黑衣人追杀亦是如此。
一想到高翔就要远赴边疆,而我却要留下京都虎狼之地,不禁忧心起来。
高翔分明与我说过,京都危险更甚于姑臧,他又远在千里,今后我当如何立足。
高翔转身,显是看出我心有顾虑,柔声道:“我一日不回京都,便一日不敢有人动你,你只要谨言慎行,便可安然无事。”
此言一出,我骤然一惊,原来他早已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我名义上是高翔的姬妾,西北战事吃紧,若是无端枉死,或是有什么不测,高翔手中二十万雄狮足以挥师南下,踏破皇城。
即便是有人想要暗中害我,皇上也定会保我周全,不容他人动我一根汗毛。
如此缜密的安排,也只有我眼前这个威武不屈的男子能够做到。
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见他此刻脸上轻松的笑容,想必还未开战,西戎战败也是注定,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仗是要打多久?”我分明是想问他几时能回来,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也不知怎的,冒出了这一句来。
高翔捋须锁眉长思,道:“快则一载,缓则三年。”
我当下哑然,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西北一仗竟要打这么久?
恍然之际,忽然想到适才在桥上喂鱼时高翔说的话。
池鱼争食,只为求生,不食则饥,饥而待毙。果腹四散,饥而复争,任它食得再多,纵也跳不出这池塘来。
而高翔,他偏偏要做立于池塘之外的喂鱼之人。
只有这样,才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西戎一战的功名,正是眼下他亟需的。
试想一个平定西戎,将我朝黄舆延绵数千里之人。
谁人不敢信服?谁人不肯趋附?
此一时、彼一时,当日皇宫二虎相争,如今皇上显是倾心于太子。
若高翔再无半点功绩,朝中便再无人与之抗衡。
不但我复仇无望,建彦亦岌岌可危。
我将匕首束回腰间,垂头羞愧不语。
“今日之事,莫要与他人提起。切要心辨是非,念随心动,谨言慎行。”高翔坐到我身前,凝神看我,神情与当日一样严肃。
我羞红着脸,连连点头,滴滴泪珠自我手背滑落。
高翔挥袖在我脸上拂过:“也不晓得三殿下是否眼瞎,竟看上你这爱哭鬼。”
“不许你污蔑建彦!”我破涕朝他打去。
蓦地,楼下醒木重锤,说书先生高音顿起:“话说这大将军高翔,豹头熊背,环眼尖齿,身高九尺,须长一尺,领四路人马合围东西南北城门。京城门下,一柄虎头尖枪怒指城头,竖眉喝道:‘皇帝老儿,今日你矢尽粮绝,气数已尽,还不快快下来受降,高某且饶你不死。’那皇帝老儿吓得直哆嗦,一股温泉自两腿间豁然涌出……”
“哈哈,原来你是豹头熊背,环眼尖齿,长得好丑。”说书先生逗得我哈哈大笑,当即去摸他劲寸胡须,乐道:“好长的胡须啊!”
“休要听他人缪言,那岂不是成怪物了。”高翔展护须颜,频频往身后退。
☆、第二十三章
次日,高翔不等我醒来,已带着王卫忠、史可信悄然离去。
等玉莺急急忙忙跑到屋里把我叫醒,发现另一边榻上空空如也,连一封书信都未留下。
我使劲推摇玉莺,问她高翔是何时离开的。
玉莺道刚走一刻。
我自己也不知为何心中会如此的焦急,随手拉过一件衣裙,边跑边穿,脚下一个踉跄被衣裙绊倒在地。
也顾不得疼痛便又爬起,飞奔出去,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今日一别,许是数载不得相见,必要亲眼目送他离去。
街上的人好似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