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教授点了点头,宽大的袖口边露出了半枚遮不住的牙印,“虽然我教了他很久,但也只是把他的攻击性降了下来而已。”
这么看来,十号……就是所谓的“另一只怪兽”了。吴少言问出了自己心里的问题,“那在国内时那个疗养院的地下室也……”
陆教授苦笑着,“对,是我让他去的。可笑吧!我明明那么恨那群浪费我实验成果,草菅人命的刽子手们,结果反抗的方式也如出一辙。”
“一切都源于竹笙的死。那时,我的妻子思念成疾,差点变成疯子。刚好,我的研究方向和克隆技术相近,所以当时孤注一掷,变卖家产瞒着其他人实验了无数次。也要谢谢当时家里的佣人肯帮我,终于,带着竹笙基因的青笙从佣人的肚子里生了出来。”
吴少言看向青笙,发现那个小鬼听得很认真,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青笙出生以后,妻子的病就好了,一心一意的养着青笙,甚至不愿去分些心给展笙。而我,当时却着迷于人类基因的奥妙,忽视了家庭。”
“当我意识到自己说不定可以靠基因编辑的方式把家族遗传病从基因中剔除的时候,我的家也濒临破产。那个时候,就是希曼资助了我,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也再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
老人很是后悔,“对不起,青笙,我很不负责吧!”
青笙走过去握住陆教授的手,“都过去了,现在,我很感谢你给了我生命。”
陆教授拍拍青笙的手,像是获得了一丝救赎。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一样,乱翻着自己的床头柜。
老人从床头柜里翻出来一块硬盘,向林中里招了招手,“这……是我毕生的心血,全都给你吧!”
林中里连连摆手,“这我不能收,您还是拿回去。”
“收下!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把它交给谁了。”
林中里本想多说几句,老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我就知道,一直以来和我对话的都是您吧?您借十号的名义,跟我讲了那么多。”林中里轻拍着老人的背,把痰盂拿过来,让老人可以把痰咳出来。
老人笑着,“一看你我就知道,这小子和我一样,犟得很。既然这一切因我的执念而起,就让它由你的执念收个尾吧!”
陆教授点了点硬盘,塞进林中里手中,“收好了。”
他们正相谈甚欢的时候,何必夏从门外闯了进来,“你们还在这儿?别谈了,希曼夫人失踪了!”
第40章 毁弃
溪边的少女曾在清水中看见本身的倒影,美丽的快要将自己吞噬。于是她搅乱那一汪碧水,以求内心片刻安宁。然而风暴总会来临,逃避反而会让人心生犹疑,看不清那本来亮如明镜的去路。
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希曼夫人的肩头,身着睡衣的她双手触摸着培育克隆人的水箱玻璃,口中断断续续地哼着一首古老的民谣。
“妈妈。”
陆亦萱保持微笑的样子,向趴在培育箱外的希曼夫人伸出右手,“您怎么在这儿?来,我们上去换身衣服好不好?这件已经沾上土了,不好看了。”
希曼夫人如在梦中,痴傻地摇着头,“哪有?你看,我明明那么好看啊……”她呆呆的目光看着箱中那金发少女的侧脸,少女像是就要在下一秒醒来。
“那我们上去晒晒太阳好吗?您看,这里好黑,不觉得难受吗?”陆亦萱换了个说法,只求能让希曼夫人离开地窖。
希曼夫人看着那只手,咬着嘴唇犹豫不定,过来半天,回过头继续看向培育箱,“不难受,我有他们陪着,你走吧。”
“那就跟我走吧?”青笙上前行了一个礼,“我也可以陪着您呀!”
希曼夫人的眼睛瞪圆,看看青笙,又看看培育箱里的陆竹笙,“不,你是假的!”
“不行,还是我去吧。”吴少言在远处看着躲避那两人的希曼夫人,冲着林中里摆了摆手,“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把她弄上去,现在这样不是个办法。”
林中里拽住他,“即使她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呵……”吴少言干笑着,“要说过分的事,我干的也不少……”不管是背弃誓言还是背叛旧主,反正也没多光明正大就是。
皮鞋踩在石砖上的声音在地窖里异常响亮,希曼夫人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死死盯着声音的来源。
吴少言拍了拍青笙和陆亦萱的肩膀,“你们几个都上去吧,让我和她说说话。”
人都走光了,希曼夫人无视他的存在,像个小孩一样含着笑意,陶醉地看着眼前的培育箱,仿佛这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吴少言也蹲在一边,陪着那人一起坐着,果然,希曼夫人注意到了身边的障碍物。
“你坐这里干什么?”
“我在看帅哥和美女啊!”
“走开,不是给你看的。”希曼夫人走来用力推着吴少言,像是一个幼稚的孩童。
他不为所动,继续回着话,“其实我知道,你只要他在这就可以了,是吧?”
“只要他在这儿,即使是个分/身,即使不会说话,都可以。”他想起自己曾无数次描摹过的眉眼,“那不过是个念想。”
只是,有时,那个念想顽固地快要把真人也吞噬掉。顽固到无法割除,顽固到快要毁了一切。
“可是,他也只是个念想。”若是执着而又无法逃脱,这个念想,就像是一剂无解的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