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路视线从背着的卢诚上收回来,放在梁晓身上,嘴角提着,似笑非笑。
梁晓没主动说话。
严路招呼:“卢诚女朋友。”
梁晓没应,问:“你认识他?”
“当然。”严路说,“上次还是我给你指的路,忘了?”
“当然没有,”梁晓说,笑了下,“你要找他吗?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不,他大概不想跟我说话。”严路穿着黑衣黑裤,身高很高,看着梁晓,“你替我转告他一句话吧。”
梁晓说:“有什么话,你直接告诉他比较好。”
严路笑了:“你说也可以,不是他女朋友吗?”
梁晓没答话,看着他。
卢诚才走没多久,这人既然认识她,就不会是碰巧遇见。
片刻,她道:“你说。”
严路点了根烟,呼了一口,转了个身,看向挂着日头的天空,说:“你让他小心点。”
梁晓点头,“我会转告他。”
严路手指夹着烟,问:“不问为什么这么说?”
梁晓说:“你让我转告,我为什么要问?”
严路笑:“说得对。”
严路扔了烟蒂,“再见。”
他转身离开,梁晓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一点眼熟,左右脚落地的姿势不太一样,她对这个人心存好奇,多看了两眼。没空多想,卢诚已经开着车回来。
远远看见严路转身离开的背影,引擎轰鸣,轮胎擦在水泥路上,打了个急刹。
卢诚脸色不是很好,收回视线,盯着梁晓:“你跟他说话了?”
梁晓点头,张嘴要说话,卢诚就不留情面地打断她:“他说什么了?”
梁晓说:“让你小心点。”
手拧着把手,掌上青筋绷起,筋络明显,卢诚眉头紧蹙,“没说其他?没对你怎么样?”
“没有。”梁晓目光从他拧成一道细纹的眉宇间收回,说,“你有点激动。”
“你以后碰见他掉头走,别理他。”他不自觉拧紧把手,“让你带话你就带了?什么人的话都听,不怕惹上事?我跟他也没半点关系,也不准帮他带任何话,下次他再找你,马上给我打电话……”
卢诚兀自说了一通,才发现,梁晓始终没说话。
☆、第四十四章
梁晓坐在卢诚后座,然而与来时的心情来比,此时的两人有些沉默。
卢诚情绪激动,她意料之外,这不是冲动,更是愤怒。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愤怒。
梁晓抱着卢诚腰,脸贴在后背,鼓动的心跳透过衣服响在耳廊里,她发现,跳动的频率,要比往常快一些。
车子停在一栋小区居民楼前。
门口的铁门生了绣,围栏破烂,花坛种着的蔷薇半枯了,花朵猥琐,叶子掉了一地。岗亭的保安年过半百,桌上摆着个老式收音机,正咿咿呀呀唱着黄梅戏,看见他们过来,竟也不拦,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又垂回去。
梁晓问:“不需要登记一下吗?”
卢诚没说话,车子直接开进去,停在停车场,与三辆稍旧的自行车并排。卢诚熄火,拧下钥匙,戴着头盔坐着,好一会儿没动。
梁晓下车,扫视了这个小区一眼。
只有几栋楼,而且老旧得不成样子了,墙体上贴着广告牌,横幅,褐色污垢结了一层,瓷砖蒙了厚厚的灰尘。有些房子已经不住人了,空荡荡的阳台上挂着一条被遗忘下来的毛巾,缠在铁围栏上,迎风飘扬,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会多久,这个小区应该就会翻新重修。
梁晓开口:“卢诚。”
半晌,卢诚手臂才动,摘了头盔,拔了钥匙下来。
梁晓伸手去牵他。
卢诚手指冰凉得很。
“这边。”卢诚反手握紧她,朝对面一栋贴着粉色瓷砖,如今已经变成灰色的小区楼过去。
没有电梯,这种好几年前修建的楼房当然不会有电梯。明江城除了少数几个地方跟得上大城市步伐,俨然是一个拖慢现代发展的破僻小城。
楼道堆放着许多垃圾,风一灌,褪色的彩色包装袋打着旋儿飞起又落下。
卢诚带他到三楼,深黄色木门,防盗门锈了一层,木门上贴着褪色福字,两边楹联被撕得差不多了。按门铃,好一会儿,里面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问谁啊。
隔音差,环境恶劣,治安不好,这个地方,还不如翟山后港这些当地城镇,只有外来打工人留住的工人才会住在这里。
卢诚清了清喉咙:“徐姐,是我。”
门锁咔嗒一声,门开,露出一张面色偏黄的脸,四十五岁左右,眼角鱼尾纹明显,嘴角耷拉。
看见卢诚,她眼睛亮了一下:“卢诚?你好久没来了,快进来快进来……”看到旁边站着的梁晓,一愣,“这位是?”
卢诚说:“我媳妇,梁晓。”
梁晓已经顾不上去纠正他的叫法,冲面前人点头,跟着叫:“徐姐。”
徐姐眼角弯起来:“啊,这么快你都娶老婆了?进来进来,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很整洁,一室一厅,带厨房。只是客厅中间坐着的,低头写字的女孩似乎有些不一样。
卢诚说:“这是徐姐女儿,徐慧。”
眼前女孩年纪不小,大概二十岁,但心智方面,与常人有别。小桌子上摆着的练习册,是简单的算数。从他们进门,这孩子,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徐姐招呼他们坐,“先坐,小梁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