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玠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忙把她的手捏得紧些。
可是霏霜的眼中已然热泪盈盈:“他,他为什么要给你?”
卫玠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知道他要替我顶罪对不对,你知道对不对?你就这样看着他去死对不对?”
霏霜一面嘶吼着一面退开,要从他手中脱出。
“不是这样的。我,我……”卫玠全没了刚才那阵气势,他根本无法辩解,或许当时他确实有那么个念头,就是让钟翰替霏霜去死,这样他便可以再无阻碍地和霏霜在一起了。
也许正因为当初这个小小邪念,他今天无话可说。
可是当时,当时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不是?
就这么心神恍惚间,霏霜已经从他身边逃开。
朝露向司马乂使了个眼色,让他稳住卫玠,自己则去追霏霜。
军营里的卫兵无人敢拦她,若非她步伐不稳摔倒在地,恐怕已然出了营去。
“师妹你冷静些,那件事不怪他。”朝露忙跟过来扶着她,“换了是你,你怎么选?”
霏霜只觉心乱如麻,根本无力去想这个问题。
漫天的大雪落在凌乱的长发上。
霏霜终于“哇”地匍匐在朝露身上哭出声来:“师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朝露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什么怎么办?是从前?还是现在?”
“都有。都算!我只要一想起小翰,我就无法面对他。可是,可是我没法离开他呀……”
朝露索性也席地坐下,好声好气地安抚着:“要不,我们定个约?”
霏霜婆娑着眼泪:“订什么约?”
“这次你放手,让他奉旨成婚。倘若他还能避过这次,你以后便再也不计较从前的事。”
霏霜迷迷糊糊地望着自己的手,缓缓将它松开,木木地道:“放……手?”
朝露笃定地点着头:“对,放手。放过这一次,以后再抓住的时候,抓得更紧!”
霏霜看着五指慢慢收拢,再慢慢张开,跟着了魔般地点了点头。
朝露将她从雪地扶起,护着她往营里走去。
当然,可不是回原先那座营帐。
原先那座营帐里,司马乂也给卫玠“支招”呢。
卫玠几次想冲出去找人都被司马乂拦住,司马乂好说歹说哄他坐好,开始做说客:“你便是赶上去了,能哄她回来?”
卫玠也正苦恼这事儿,面露难色。
“我看,索性趁这个机会逼一逼她。”
卫玠警惕地道:“不成,我怎能负她?”
“这怎么算负她呢?她若急了,我们便暗中安排,趁着婚礼未成把你两人一齐送走。她若不急,你自己看着办吧。”
卫玠马上接着道:“她若不急,我也要抽身走,你休想我娶乐家那人。”
“放心放心,本王也不过是想脱掉你这烂摊子而已。现在你在本王营中,倘若抗旨,他们还道是本王包庇你;等你到了宫中成婚,那时抗旨,可就与本王无关了。”
司马乂在他面前就是这般,把自己的小算盘说得清清楚楚,丝毫不讲人情。
这反倒令人觉得真实可靠。
卫玠终于答应下来。
成都王的营门外来了客人,就是那位昨夜当众呈递圣旨的乐盈盈。
不过此时凭着那张圣旨,她已摇身变作先皇钦定的皇孙女,封号“长乐”,算来司马乂都要叫她一声妹妹了。
☆、野鸡凤凰
乐盈盈拖着一袭厚厚的雪白起毛的狐皮长袍,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斜插一根镶金戴玉的长步摇,长长的珠饰垂在鬓间,与那抹得绛红的嘴唇交相辉映。昂首抬头,傲视群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自己是郡主一般。
今天在营中当值的恰是王济,领着巡逻的卫士路过,见着乐盈盈便欣喜地招呼她,“盈盈”、“盈盈”地喊个不停。
却不料乐盈盈丝毫不搭理,她身后跟着的一个老太监尖着嗓子:“放肆,长乐郡主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还不速速禀报王爷出来相迎?”
王济吐了吐舌头,赶紧往里头去了。
司马乂和朝露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合计,这种城府深沉的亲戚还是先把她晾在外头的好。
没想到晾不多久乐盈盈竟哄得另一个老相识王澄给她领进主帐来了。
这回儿可尴尬了,朝露忙想着法子缓和过去:“哎呀,都怪我,挑来选去找不到件称眼的衣裳,让妹妹久等了。”
乐盈盈在王爷王妃面前可真像换了副面目似地,客气地不得了:“皇嫂哪里话?似嫂嫂这般国色,便是不施粉黛,也胜妹妹百倍了。”
两人相互夸了好一阵,终于进入正题。乐盈盈头一个问的便是霏霜:“钟筠姐姐可还好?”
朝露笑容稍微敛了敛,不过还是极好的脸色:“我都与她说好了,她如今不碍事。”
乐盈盈喟叹一声:“我真对不住姐姐。可惜皇命难违,我也不愿如此。”
这在两个知情人面前还能造作得如此自如,朝露对这乐盈盈还真有几分服气的。
司马乂要稍冷淡些,只是问:“皇妹大雪天的到我营中,不只是为着关心钟姑娘吧。”
“是是是,承蒙皇兄提醒,妹妹我这确乎有件要紧事。赵王叔素来仰慕筠姐姐,托我来与她说个媒。”
司马乂和朝露都冒出一声冷汗,赵王叔可是都近五十的人了啊。
可是无论这事成还是不成,也都不好拦着她去替王叔办事——说得好听是说媒,说得难听不过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