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楚了?”周晨简直不敢置信,“这一春天了,我就没看见一棵活着的树。”
“我还特意过去转了一圈呢,一半发了新芽,长得还挺好。不怪刘瞎子说小庙托着咱屯子的龙脉呢,别的地方一棵树都没活,就挨着小庙那棵老榆树活了。”
周晨对龙脉不龙脉的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榆钱,“你这几天多看着点,出了榆钱咱就去,全屯子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可别让别人抢先了。”
“抢不去,”周阳嘿嘿笑,“别人去了也干着急,上不去。”
周晨也笑,揉揉周晚晚的小卷毛,“囡囡要有榆钱吃啦。让大哥去给囡囡摘,大哥爬树全大队第一!”
周晚晚张着小胳膊去楼她大哥的脖子,“大哥第一!”
“小马屁精!”周晨装着生气,拍了拍周晚晚的小屁股,“那二哥第几?”
“大哥不在的时候,二哥第一。”周晚晚说完赶紧往大哥怀里躲,不出所料,她二哥的巴掌随后就追了过来,然后成功地被大哥给挡住了。
睡觉的时候,周晚晚赖在周阳被窝里不肯出来,被周晨又骂了几句“小白眼狼,有了大哥就不跟二哥好了”,周晚晚伸出小脑袋亲了她二哥好几口才给哄高兴了,兄妹几个又闹了一会儿才睡去。
那天晚上的梦里,周晚晚闻到了久违的榆钱香气,清甜温暖,带着满满爱的味道。
几天后,在哥哥们沉默的哀痛中,周晚晚迎来了她重生以来的第一个清明节。
前世,每年的清明,她都会和大哥去给母亲和二哥扫墓。那一天的大哥,总是异常沉默。在无声地跟母亲和弟弟诉说很久后,他都会让周晚晚去给周晨擦墓碑,摆香烛贡品。每年都会跟周晚晚说一句:“你二哥很疼你,你不要忘了他。”
时至今日,周晚晚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才真正了解当时大哥的心痛……
这一天的周家跟往日没有任何不同。周老头只身来到东北,连自己是不是确切姓周都不知道,哪里还记得什么祖先,更没有祖坟需要去祭拜。
唯一应该有所表示的周春亮也没事人一样,除了周阳三兄妹,全家人都把刚刚离去一年的李秀华忘得干干净净。或许也有人没忘,但也不愿记得。
一大早,天还黑着,周晚晚就被哥哥们带去了南山母亲的墓地。因为不能请假扫墓,所以兄妹三人只能趁上工前天刚有一丝亮光的时候来祭拜母亲。当然,如果兄弟俩强行请半天假,周老太太也是没办法的。可那要连累母亲被周老太太拿出来骂很多天,为了母亲的安宁,兄弟俩商量着还是这个时候来。
没有祭品,也没有香烛,周晨在母亲墓前摆了一碗清水,三人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就算祭拜了。
走前,周阳哽咽地对母亲保证:“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
“妈,我们三个会好好的。”周晨说的是我们三个,因为周霞不肯来。昨天晚上,周阳特意为这件事去找过她,希望她今天早上一起来,周霞沉默地转过头,没有搭理周阳。
周晨颠了颠怀里的妹妹,示意她对母亲说话,周晚晚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妈,你放心。”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哥哥们,我们这一世会幸福美满,你放心。
清明过去后,满眼的嫩绿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变成了翠绿,天空也变得湛蓝明净,连偶尔飘过的几朵白云好像都升高了很多,让人心胸随着也宽展了起来。
紧张的整地、种麦以后,就开始准备种谷子、糜子、玉米这些粮食了。谷雨过后好种豆,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这几天,种子还在泡着等着发芽,地又都整完了,生产队很难得地有一两天没活,在饥饿和辛劳中挣扎了一个春天的人们终于可以舒展手脚,在自家炕上美美地歇上一天了。
一大早吃过早饭,趁着周老太太又在指三指四地坐在炕上骂人,还没顾上给周阳兄弟俩指派活计,周晨给周阳使眼色,让他准备偷溜。周阳为难地看了看周老太太,其实他还真是不怕挨周老太太的骂,只是他老实惯了,忽然要逃避劳动,良心上过不去。
周晨指了指周家其他几个兄姐:都比咱们大,家里那点活还能没人干?又指了指周晚晚:妹妹等着呢。
周晚晚很配合她二哥,向周阳发送脑电波加眼神攻势:我好想出去玩儿,好想好想啊……
周阳看见妹妹期待的小眼神儿,马上投降。又穿上他的那个揣周晚晚专用的老黑棉袄,把妹妹往怀里一揣,兄妹三人嗖嗖几下就逃出周家大门。
走出周家大门,把周老太太的谩骂,王凤英的白眼、李贵芝期期艾艾的试探、周红英和周霞怀疑阴沉的目光,等等让人不舒服的东西统统都丢掉,兄妹三人感觉心里前所未有地轻松。
周晚晚躲在周阳怀里,没出屯子时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看来看去,周阳兄弟也知道妹妹怕什么,便也不太交谈,只加快脚步,赶紧出了屯子,好让妹妹能出来好好玩儿。
真不是他们兄妹小题大做,如果现在周晚晚不躲起来,那他们想顺利走出屯子,那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事。
前些天有两次,周晨放工早,带着周晚晚出来放放风。直接被村里的大娘大婶围住,周晚晚从这个手里转到那个手里,直转了一大圈还回不到周晨怀里,后面还有陆续过来的大叔大伯和小屁孩等着看漂亮小娃娃呢……
虽然说妹妹可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