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小半月,一日午间,忽然接到汝南侯府送来的口信,说是表哥杨天戈到了上京,让无双回娘家去见上一见。
无双听了消息,先是一惊。
上辈子这时候杨家表哥并未上京,如今忽然到来,难不成是外祖父家中出了什么事?
把传信儿的小厮叫进来问上几句,然则他不过是个总角的娃娃,并不是家中谁身边得重用的,除了君恕吩咐的口信儿,其余旁的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杨天戈本人的面也没见到,无双问题表哥神情如何,是否面有忧色之类,也是全没有答案。
虽说前世一直到无双送命之时,杨家依然好端端的没事,但这辈子身边许多事都已改变,无双因而不敢过于笃定。她不放心,连午晌都顾不得歇,忙不迭叫乞巧服侍她净面换衣,立刻便要往汝南侯府去。
谁知才出了侧门,抬脚刚要登马车,一转脸的功夫,就见巷口有一队车马拐进来。
队伍当中最显眼的那辆马车青绸翠幄,华丽中带着几分雅致,车上还有郢王府的标识。
可它明明不是郢王府的车驾。
无双愣了愣,难不成是楚曜出了什么事?临时雇了马车回来?
但她很快记起,那年元宵节被楚曜执行公务的楚曜带去墨城的经历。
当时楚曜乘坐的马车,要么不挂标识,挂也只挂陵光卫的标识。
还好不是他。
无双抚抚心口,要是外祖父家和楚曜都有事,她可真真承受不住。
然而楚婠在家里睡午觉,并未外出。除他们仨之外,还有谁能坐有郢王府标识的车驾?
无双心念一转,已有了答案。
☆、134|第 134 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只见那队车马不疾不徐地行来,在无双车驾前停驻。
一名跟在当中那架马车后的小厮跑上前,撩起袍摆,伏跪在车辕一侧。
之后车帘从内向外打起,一名中年妇人与一名少女先后踩着他的背下了地。
替无双备车的马房管事本正围在她身边献殷勤,见了来人,赔笑的一张脸现出惊讶不已的神情。好在他很快回神,还不忘低声提醒道:“王妃,这是老王妃与大郡主。”
无双本就如此猜测,不过她未曾见过老郢王妃,不敢贸贸然上前相认。此时听了在王府当差多年的老仆提醒,立刻快步迎上去,毕恭毕敬地向婆母与大姑子行礼。
老郢王妃其实并不老,她十五岁嫁人,丈夫去世时尚不满三十,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出头。只不过儿子承袭了王爵,底下人为了区别两代人,愣是被叫老了。
她身穿天青色斜襟袄配墨绿马面裙,皆是纯色料子裁制,并无任何纹饰。乌黑的头发挽成圆髻,插一支白玉无任何雕饰的簪子,腕上戴一对同是白玉打造的镯子。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饰物。
无双心知婆母打扮得如此素净全是因为寡居的身份,但她在富贵堆里长大,见惯了锦衣华服、极尽装扮的贵妇人,难免觉得老王妃这般装扮看起来格外清冷,无端端生出一股莫名的距离感来。
当老王妃开口时,恰好侧面印证无双的感觉。
只听她道:“你就是曜儿的王妃?我知道你年纪尚小,不过到底是嫁了人,怎么举止没有半点庄重,走起路来连跑带颠,成什么体统,我身边跑腿的小厮都不像你这样没规矩。”
无双隐约记得,前世她离家时老王妃仍未回郢王府,是以她虽然嫁过来小半年,却从未担忧过该如何与婆母相处的问题。
万想不到今日头一回照面,老郢王妃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淡漠又挑剔,满满全是嫌弃之意,犹如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无双本能想辩解,然而对方到底是长辈,又是楚曜的生母,她忍了忍,便将话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恭顺道:“母亲教训的是。”
不过,她心中仍有些不忿:老王妃与静妃气质上虽然一个冷淡疏离,一个温柔亲切,但眉眼极相似,一看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为何待人的方式差了这么多。
无双话音才落,老王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穿着翡翠色杭绸襦裙的楚姵轻笑一声,道:“早先听说哥哥求娶嫂嫂时,嫂嫂才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小娃娃。我一直以为嫂嫂不论容貌、言行、手段上定都有过人之处,今日一见……倒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了。”
楚姵声音清脆好听,可话语中的讽刺之意却毫不掩饰。
无双不免有些难堪。
这是怎么了,从没见过面,想得罪都没有机会,为什么母女两个全来为难她。
换做往常,谁这样对待无双,她早发作起来。
可婆母与小姑子,那是要常年累月住在一个屋檐底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物。若是打从一开始就闹不合,往后麻烦岂不是多得数不完。但若不反击,会不会让人觉得她太软弱可欺,之后更变本加厉?
正犹豫着,就见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位老妇,素面布袄,国字脸,两鬓斑白。
正是几个月前被楚曜发卖出去的乔妈妈。
无双顿悟,难怪老王妃不喜欢她,定是乔妈妈告了状,让老王妃以为她才进门就急赤白脸地赶走了老王妃身边的人。
可这事,她分毫不理亏,自也不怕与乔妈妈对质。
既是胸有成竹,对事便更从容。
老王妃问起无双备车准备去哪儿,她便只说打算出门去买几本书,隐去杨天戈到君家一事。
因尚不知发生何事,说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