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这才想起军队中各职司互相牵制的局面,不禁越发佩服楚宁——难道她早就料想到如今这种局面,所以才会设定这么多闻所未闻的职司,降低主将的独.力决策权,预防主将脑子一热,做出不利战况之举?
……
讨论完军情,楚宁与卫靖便率着军队拔营起行,配合着其他部队,慢慢向晋阳推近。
慕容云戟率着副将和亲军在城墙上视察防御工事,各方斥侯来报:“东城七十里外,出现大量辽东铁甲军,打着萧字将旗。”
“南城百里外,发现大量伏兵,未明主将何人……”
“西城外八十里,有支辽东军正往晋阳赶来,观其声势,约有三万之众,打着楚字将旗……”
……
“围三阙一……”慕容云戟的副将杨伯起听罢斥侯战报,不禁神色大变,咬牙道:“辽东这是想强行围攻晋阳城?可即使我大燕如今内忧外患,辽东如此阵势,却也未勉小瞧我大燕国!”
确实太小瞧了,虽然这几年一直在与辽东打个不停,麾下军队也损失不小,但在上党、太原、代郡等地未失之前,慕容云戟一直都在补充军队,即使现在只剩下晋阳孤城一座,但撤回来的军队也足足有十三万之多,其中带甲j-i,ng锐,超过六万。
孙子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与辽东打了这么久,辽东有多少兵力,他们也大致清楚,除了青州、幽州、河内、上党、代郡等地驻军,辽东能够调动来强攻晋阳城的军队,顶多不过七八万。
七万军队,分三方合围晋阳,中军三万,左右两翼顶多各两万——守城兵马比攻城兵马多了将近一倍,辽东军竟然也敢来强攻?也不知这辽东军到底是太自信,还是这两年的有利战局,带给了他们战无不胜的假像,以至狂妄如斯。
慕容子虚也觉得辽东军的心太大了些,但他却不敢小看,毕竟都已经被人打到脸上来,只是分析局势道:“辽东军未必是小看我大燕,可能他们战线拉太长,又四面楚歌,兵疲马乏,不得不赶着与我等一决胜负。”
杨伯起闻言道:“司空的意思是,辽东军异地作战……已经熬不起了?”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慕容子虚转身,向慕容云戟说道:“方才我收到消息,刘元海欲出兵夺河内郡,兖州、徐州、豫州等大小势力闻风而动,正在商议合兵攻青州。”
青州现在就在辽东手里,其中东莱郡更是辽东挥军西来,踏马中原的重要据点,如果众势力合兵能拿下青州,便等于断了辽东军的后路。因此,辽东军只有强取晋阳城,尽快结束并州战事,才能调转兵力回护青州。
“消息是好消息。”听完慕容子虚的消息,慕容云戟却摇头道:“可子虚兄却忘了两个人。”
“谁?”慕容子虚脱口问罢,随即面色一变,醒悟道:“凉州魏楚言?”
“还有燕凌戈与凤鸣铁骑。”慕容云戟道:“当年大燕失辽东,凤鸣铁骑居功甚伟,可这两年来,我大燕与辽东打了大大小小无数场,凤鸣铁骑却一直都没露面……”
“城南无旗伏兵,会不会就是凤鸣战部?”
“绝不可能。”慕容云戟推论道:“城南若是骑兵,人吃马嚼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一直藏到现在,主动出来才被斥侯发现?”
“云戟兄的意思是?”
慕容云戟反问道:“倘若我等不战自逃,或者败后弃城……该往何处?”
慕容子虚思虑道:“东南西三方已被合围,倘若弃城,唯有逃往北方,回草原休养生息,以图将来……”
“草原广阔,没有熟路的向导,中原军队不敢轻赴,确实适合休养生息。”慕容云戟却摇头叹息:“倘若凤鸣铁骑埋伏在雁门关外呢?”
“……”慕容子虚闻言,膝盖一软,差点站都站不稳:“所以,辽东军根本就不是围三阙一?难道他们就不怕四面困死,反而会激起我大燕将士的血x_i,ng,与他们死战到底吗?”
中原攻城战,讲究围三阙一,也就是围住三方,留一条后路给敌人,让敌人知道还有退路,就不会执意守城死战。
可这辽东军却反其道而行,四面围杀,力图全歼。
想想就觉得可怖,辽东掌权者竟能如此沉得住气,将一支军队藏匿两年,就为了这最后一战。
如果不是慕容云戟,只怕燕国大军退出晋阳北上,出了雁门以为甩脱追兵放松警惕之际,就全军是覆灭之时。
尽管身为对手,但慕容子虚还是佩服道:“用两年多的时间来设一个埋伏,如此深计,怕不是那个女使君想出来的罢?”
“燕夫人!”慕容云戟斩钉打铁道:“除了她,不出第二人选。”
“好在云戟兄看穿伏兵,识破此局,否则我大燕……”
“看出伏兵又如何……”慕容云戟却苦笑道:“燕夫人布下的局,当年东胡跑不掉,我燕国也不见得就能破得了。”
三十多年前,庆朝的那场东征,慕容云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为燕不凡将军出谋划策,以幽州和东北草原为棋局,以数十万兵将为棋子,织出了一张巨网,网住东胡。
三十多年后,燕夫人再起征程,以九州为棋,众生为子,织出天罗地网,网住的是——天下!
而慕容燕国在最强盛的时候,也只占据了天下十三州中的一州——并州。
“破不破得掉,至少要破过才知道。”柔然首领阿那瓌率着一行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