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对学生还是同事,他基本上都爱称呼小名——偶尔在对方不觉冒犯的前提下,他还会起一两个可爱又温柔的绰号。
由于楚悕哥哥曾是梁教授的挚友,有这么一层关系牵扯,对方叫自己的花样就更多了。
一开始还是中规中矩的“小悕”“小楚”,到后来,就成了“小悕弟弟”“悕悕弟弟”。
楚悕刚来念书时,性子腼腆得很,不禁逗又不好意思辩驳,只好面红耳赤地硬生生受下。等后来跟梁亦辞混熟了,他就像学会了“嗷嗷”叫的小狼崽子,炸毛拒绝了这些称谓。
梁亦辞一边低头笑笑,一边从善如流地将称谓改成了“悕悕”,临走前还不忘拍拍楚悕别扭垂下的脑袋,姿态跟哄小动物没两样。
当然,在正经场合或者课堂上,梁亦辞还是会安分叫楚悕大名的——
但饶是他口吻再平淡,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个字音都充斥不满与疏离。
楚悕怔怔凝视对面冷漠而冰凉的海蓝色,陌生得他几近落荒而逃。
他心脏猛地钝痛起来,却依旧强压住j-i,ng神,咬牙继续:“梁教授,哪来的治愈负能量的良药呢?您准备研究的,是oa意志控制剂吧?”
梁亦辞脸色苍白了一瞬。但或许是楚悕看岔了,毕竟对方作为教科书式的混血,肤色本来就比普通人白几个度,说不定是窗外光线太盛,曝光过度造成的错觉。
但即便这样想着,楚悕也不忍心细瞧,就扭开脑袋,盯着右手边的书柜发愣,胸口起伏不定。
“小孩子整天想这么多干嘛。”少时,梁亦辞略微沙哑地说,“这些事交给大人解决就好。”
他倚向靠背,转了转笔帽,叹道:“心思重得很,怪不得不长个——今天的实验做完了吗?”
楚悕原本就濒临燃点,如今满溢的香槟被掷下深水炸弹,他彻底暴怒了:“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成年了,别拿我当小孩子!”
梁亦辞笑着说“好好好,你不是”,但每个语调都透着面对不懂事小孩的纵容与无奈。
接下来的争执里,楚悕每一拳都砸在棉花上。无论他多么口不择言,梁亦辞都全盘接受,好像天生没有脾气。
其实,哪个人会永远没有脾气呢?不过是不在意和不走心罢了。
楚悕摔门离去前,梁亦辞依旧挂着那副纵容的、属于长辈的温和笑脸。
“天气热,性子急躁也挺正常。”见楚悕脖子都气红了,梁亦辞火上浇油,叹气道,“需不需要我用信息素安抚你?
”
楚悕脸更黑了。
最初他来到梁亦辞身边时,身子骨虚弱得很,隔三差五就发烧,一发烧就窝在梁教授公寓次卧里,颠三倒四叫“哥哥”。
低烧不适合吃药,梁亦辞也没多少照顾病人的经验,只好别扭坐在床边,楚悕喊一声,他就应一声。
等楚悕完全烧糊涂,开始不停拿脸蛋蹭他冰凉掌心,他就屏住呼吸,另一只手抚摸对方滚烫额头,温柔释放安抚信息素。
实际上,梁亦辞的信息素主要是偏攻击型,抚慰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是和温柔沾不上边。
小时候,不少oa都冲着他脸跑来寻他玩,却又都在青春期时、嗅到梁亦辞信息素后,一个接一个找借口远离了他。
也是由于这个缘故,梁亦辞在年少时奋发图强,背诵练习了不少浪漫情话,想着要用后天努力弥补先天不足。
很快,他情话就一套一套往外冒,人也变得不怎么正经,就在这个几近长歪的当口,他却开始对生物学产生了浓厚兴趣。
于是,十多岁的梁亦辞毅然决然地,将那些颤巍巍萌芽的示好扼杀在土壤中。
他把自己灰头土脸关进实验室。实验室的人不健谈,对社交言论左耳进右耳出。梁亦辞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不知不觉也就习惯了用暧昧话逗人,却从不往心里去。
梁亦辞哄着烧得粉扑扑的oa,原本只想着聊胜于无,结果意外发现,楚悕对他的安抚信息素十分接纳。
不知不觉,对方溢出舒服喟叹,双颊酡红也散了,脸一偏就枕着梁亦辞掌心,呼呼大睡起来。
梁亦辞早就哈欠连天,原打算哄完oa后就能放心睡了,哪料这只小狼崽享受完信息素,还不见外地征用了他的掌心。
白天清醒时,楚悕总是怀揣寄人篱下的忐忑感,一声声梁教授叫得尊敬极了,日常就是板着张小脸,抢着要替梁亦辞收拾屋子……
哪料一睡昏头,拇指姑娘就彻底转性,变成一颗黏皮糖。
梁亦辞哭笑不得,只好就着别扭姿势,倚在床栏打盹儿。每当楚悕在睡梦里不安地喊“哥哥”,他就迷迷糊糊地“诶”一声。
但这都是挺早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楚悕早就不会随便发烧,更不会枕着别人的手乱叫哥哥。
那段回忆楚悕没忘,只是过于害臊,所以装成烧糊涂、不记得。好在梁亦辞不会拿和楚丘有关的事逗他,两人就佯装无事发生。
很长一段时间,楚悕都以为自己是例外——虽说是沾了哥哥的光。
不过他想,哥哥是alpha,又用不上安抚信息素,所以归根究底,只有自己享受过梁教授的特权。
这种小骄傲劲令他畅快极了,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在床上打滚。
直到前两个月,楚悕在医务室门口碰见梁亦辞,无意间偷听见他与一位oa学生搭话,问对方发/情期怎么样了。
那位oa学生是洒脱性子,也不觉得害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