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音领着寄无忧来到门口,便快步闪走,没了人影。
楚九渊远远望见他,双眸一亮,徐徐上前,问:“师父,都准备好了?”
“嗯,我行李少。”
一旁的君自心闻声看来——果真是没什么行李,寄无忧从头到脚,一身行头,不过一把贴满灵符的怪剑,和一个绝不离身的酒葫芦。
君自心摇摇头,可惜地说:“寄公子原来也懂剑,只是这些日子,都没见你展示过身手。”
寄无忧半阖着眼,看不清其中色彩如何,嘴角却还是勾着弧度,道:“我一个俗人,哪里会懂剑?”
寄无忧的自嘲落入君自心耳中,反倒叫他以为是一种高手的自谦,完全误会了的君小少爷颇为欣赏地看向他:“若不是一会儿就要出发,真是想请我的朋友们来府上一趟,大家志同道合,一同聚聚才好!”
……嗯?
寄无忧听到这儿,沉下的双眼忽然亮起,他眼里一闪一闪,就像是孩童哭闹一番后,终于拿到了自己心仪的玩具。
“君少爷,你认识的那些朋友里……可有万家的人?”
万家?
楚九渊听到这二字,心下稍稍一动,总觉得在哪儿听过,可一瞬的思索过后,总又想不起是在何处听过这名字了。
“自然是有。”君自心答得很快,毫无隐瞒戒备之心,“寄公子可是认识万家的人?”
寄无忧极为隐秘地轻哼一下,立刻笑着应道:“我与万老爷认识多年,这临走之际,想托你带一封信给他,可好?”
寄无忧说着,从宽袖中取出一封已封好的黄皮信纸。君自心一下接过,答应道:“小事一桩。”
他叫来一个下人,吩咐几句,便递过信纸,加急送往万家去了。
待到二人上了马车,楚九渊瞧见青年一脸心情大好,才问:“师父,万家是?”
寄无忧一下睁开眼,歪过头,盯着对方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个折你纸灯的,这就不记得了?”
楚九渊点点头,“忘了。”
阿月心眼好,不记仇,这倒也不奇怪。
寄无忧一手撑着脸颊,直视少年,眯眼笑道:“没事,我都记得呢。”
但他的脾气,可没这么好了。
楚九渊心中不解,犹豫问道::“所以师父写给那个万老爷的信是……告状?”
寄无忧摆摆手,无辜地说:“我可没告状,我那信里写着的,可全是夸他的!”
楚九渊仍是不解:“……夸?”
寄无忧颇为得意,又从宽袖中抽出一封他拿作备用的信纸,递到了疑惑的少年手中。
楚九渊低下眸子,读起信来。
在千篇一律的客套话后,突然文锋一转,开始……吹捧起万小少爷的学业来?
直到读完整封信,楚九渊才明白了寄无忧的真正用意。
“怎么样?”
寄无忧得意地眨眨眼,环抱双臂,不怀好意地笑说道:“等信送到了,我再给那臭小孩的父母寄一些书,保准他十五岁前没法从书房逃开!”
“……”
“坏不坏?”
“嗯,挺坏的。”
寄无忧正想自顾自地乐呵一阵,但他一侧头,眯起的两眼又骤然张开,惊讶地瞧着少年的侧颜。
少年的侧颜棱角分明,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扬得极为自然,就连他本人都没有自觉。
除了生死命局以外,似乎有一些事,也同样因他的重生而改变了。
第三十一章
收起信纸与笑声,寄无忧重又侧头,看回窗外。
铁蹄踏踏,驶在长河两边的石子路上。
柳荫直缀,丝丝弄碧,青烟间,两岸晨曦初醒。
一行车马愈走愈远,平京城在他们身后从一座城,逐渐变为一条长影,一点黑斑,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寄无忧两手搭上望窗,难得安静地朝后看了许久,才问:“阿月,你离开过江南吗?”
意料之中,楚九渊摇了摇头。
“毒王宴不在江南吗?”
“那是自然。”寄无忧随心摆弄着一寸发梢,“水土养人,江南的水土可养不出毒王。”
毒王宴设在苗疆一带的神秘地域,含笑谷中,而谷主——毒王半步笑便是布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