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之事?」
「今日晨时」薛承远没有隐瞒,这些事情慕容定祯迟早都要知晓。
慕容定祯听後深深沈默,他连孩子入棺之前的最後一眼竟也没有见到。
「世子已去,还望王爷节哀」薛承远将锦被又提了上去,将慕容定祯的身子盖好。
古潍今冬十分寒冷,临行之前程宇扬已派人将车厢内用厚帐密封了窗口,但还是能够感到不断有冷风渗入。
慕容定祯刚刚产子不到三日,薛承远在启程时特意为慕容定祯穿上了皮裘,带上了帽子,以防他受风不适。而车厢之内的被褥,也置垫的非常厚实,以缓冲路途上的颠簸。
慕容定祯轻抚了抚已经平坦下去的腹部,冷声道:「承远……本王是不是做错了?」
「承远认为王爷没有选择。」
「可本王……却会自责一生」慕容定祯落寞伤感的低叹道,他曾以为自己能够产下腹中胎儿,从此不再孤独一人,可谁知天意却并非如此。
「王爷,您身子刚刚好转,切莫多虑,要安心休养」薛承远明白病体易愈而心疾难医,丧子之痛旁人帮不了慕容定祯,只能靠他自己挺过去。
「是否……在连夜赶路?」慕容定祯想起了薛承远和程宇扬这几日应当都尚未好好休息,於心不忍。
「是,意在尽快抵达郢庭。」
「找处客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走不迟,本王……还撑的住」慕容定祯缓了口气,吩咐道。
听慕容定祯这麽说,薛承远还是谨慎的又为他诊了一次脉,确认慕容定祯脉息略微平稳之後,点头答应。因为慕容定祯也需要进食,而现下的状况,必须为产後的慕容定祯准备温热流食才行,於是道: 「很快就到连源坪了,那里应该会有客栈和食馆。」
☆、(8鲜币)『帝王受 生子』第四十九章
在冷风凛冽,枯木倚傍寒岩的月阡山下,卓家古宅隐蔽的暗室之中,此刻正灯火通明。
坐在厅堂正中椅上的卓允嘉神色肃穆,肩胛半露,手中还紧攥著一纸文书,而身後站著的医官正在为他肩上深入血r_ou_的伤口涂抹药膏。
这封文书是数日前收到的,执笔之人则是乾徽太子,慕容无涧。
当日古潍禁军与乾徽大军在郢庭展开了极为猛烈的对抗,防守皇城的韩威郅与卓允嘉在获悉京畿兵败之後,领命於文熙帝护送皇室之内多名尚未成年的子嗣南逃,以存奚氏皇族根苗。
卓允嘉纵有万般不愿,但圣命难违,只得遵旨照办。
离城之时,韩威郅以血r_ou_之躯掩护卓允嘉一行人突出重围,最终战死在乾徽大将公良飞郇的箭下。
卓允嘉虽然身负刀伤,还是历经万般艰难险阻在三日之後,将几位皇子送至乾徽大军尚未抵至的湖恩州,未料却在折返郢庭接应亲人的途中接到了线报,及慕容无涧的亲笔文书。
慕容无涧在文书之中谈及旧情,以官爵诱降卓允嘉归顺乾徽朝廷,并示意当前慕容定祯野心昭著,破灭古潍之後即将挑起乾徽内战,既而以卓家上下几十口x_i,ng命作为要挟,唆使卓允嘉带领所剩古潍禁军行刺身处江城的慕容定祯,允诺事成之後必有重赏。
这半年以来,战火重重国破家亡的经历,已经让卓允嘉不堪回首,遍体鳞伤。
一切,都改变了。
他的心,是不是也应当随之改变?
开战以来,每次听到慕容定祯的气势夺人的乾徽大军又逼近郢庭一分的时候,卓允嘉的心就会狠狠的抽痛一次。
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与慕容定祯抽剑而向的对决,这是对他比死更加残忍的酷刑。
但他无可回避,护卫郢庭是他的职责,抵抗乾徽是他不可更改的立场。
自从当日落郗江畔相别,卓允嘉无数次憧憬著自己还能再与那副面孔和身影重逢,他曾是那麽珍爱著慕容定祯,他相信自己绝不会忍心让慕容定祯受到任何伤害。
可就是这样一个他发誓保卫和爱护的人,挥师铁骑踏平了他的国土,覆灭了他效忠的皇室,杀伐了他的大哥和无数情同手足的故人同僚,使得他的故乡,那个曾经美丽繁华的京师郢庭尸横遍野生灵涂炭,现在又危及到他最後的底线……他的亲人。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少,但他却感到自己再也不能够持著像当日那颗澎湃激昂的心,去爱慕容定祯了。
在这复杂的情感之中,包含著太多任凭时间和距离也无法洗涤而去的创痛与悲哀。
「大人,您的伤口还未愈合,一定不能大意,否则会留後患」医官将药膏涂抹均匀,用绷带一圈一圈为卓允嘉缠紧伤口,叮嘱道。
卓允嘉尝试著动了动臂膀,觉得还能忍受,於是摆了摆手,示意医官先下去。
他现在疼的不是伤口,是心。
「刺杀慕容定祯?」当脑中又一次迸出慕容无涧在文书之中的提议,卓允嘉不由的自嘲冷笑,也许在这世上杀戮任何一个敌人,他都可能除之而後快,唯独对慕容定祯,他不会。
因为,他曾爱他,只是这份爱,在如今看来,太过沈重而苦楚了。
「卓大人,秦锐已归,说有新的探报」这时,暗室外走进的黑衣佩刀侍卫打断了卓允嘉的思路。
卓允嘉将衣襟整好,点头令侍卫进来,沈声问道:「在江城探查如何?」
「禀大人,这几日属下留在江城内查探详情,不知是何原故,乾徽成亲王慕容定祯却一直未出督府巡查江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