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允嘉漠然静听,他现在别无选择,卓家几十口的x_i,ng命都掌握在慕容无涧的手中,无论是否刺杀慕容定祯,他都必须见他一次。这样一来,也算是有了搪塞慕容无涧的借口。
但两军交战,相见一面又谈何容易,尚且不说慕容定祯心意如何,就是慕容定祯手下的诸位将领,也绝对不会允许他靠近慕容定祯半步。以如今卓允嘉手下的兵力,选择突围防守密集的江城,更是笑谈而已。
「只是,今日午後,督府之内却有了异常的动静」秦锐接著禀报道。
「详细说来」卓允嘉皱眉,他感到时至今日自己内心中还是十分抗拒,任何对於慕容定祯不利的讯息。
「事有蹊跷,今日乾徽副将程宇扬突然调集了几十骑兵人马,在城外整装待发,而後谨慎护送从督府之内行出的马车,从取道而言,应当是缓行前往京师郢庭。」
「可知马车之内所乘何人?」
「属下不知,不过近日江城之内盛有传言,慕容定祯病重,因此未曾亲抵郢庭督战。」
卓允嘉本能的反应这一定是慕容定祯,道:「现在车队行至何地?」
「以车队的行速与取道估计,今夜或抵连源坪处。」
☆、(9鲜币)『帝王受 生子』第五十章
连源坪是坐落在江城以南的古潍平原小镇,也是从乾徽与沅西通向郢庭道路的交汇之处。
在战火未起时,这里常是一派商客往来,匆忙熙攘的景象,现在却是满目苍夷,异常荒凉。
程宇扬几次来回於郢庭与江城之间,都是快马加鞭路过了连源坪,今日缓行完全是因为慕容定祯病体沈重,不忍颠簸。
薛承远则曾因游历甚广,常往返於古潍与沅西,对这沅西而来的必经要镇颇为熟悉。
深夜,沿著连源坪清冷的石板古道,程宇扬一行人终於找到了战时仅存的客栈。
待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程宇扬将客栈内的防卫详查妥当,才一同和薛承远将慕容定祯掺扶下车。
也许是冷夜月色或身穿黑色皮裘的原因,慕容定祯的脸庞被映衬的越发苍白。
下车之後,慕容定祯双腿支地却迈不开步子,勉强挪了几步更是连站都站不住,小腹立即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是慕容定祯产後第一次下地。
薛承远看到慕容定祯伸手捂著腹部,虚弱难耐的样子,意识到他定是因为早产体内受创严重。
催产毕竟不同於足月顺产,等於强行将胎儿从腹中剥离,因此伤口会非常难以愈合。
程宇扬和薛承远二人只能努力的半扶半架,才将慕容定祯送到了客房床榻躺下。
经历了严冬之内的半日车程,慕容定祯全身更加滚烫,抵达客栈後哮症似有发作,不断喘咳。
薛承远在床榻前侍奉慕容定祯交替著喝药进食,忙碌到将近午夜,慕容定祯的状况才逐渐平稳了下来。
整整一夜,薛承远和程宇扬都守护在慕容定祯下榻的客房内,以防有什麽始料未及的事发生。
第二日天还未亮,程宇扬已经号令车队整装完毕,随时候命出发。
经过昨日一夜的诊治,薛承远决定车队必须加速前行,否则以时下境况,再这样拖延慕容定祯大有可能x_i,ng命不保。
可是看著床榻上病势沈重的慕容定祯,薛承远却认为当前慕容定祯或许最需要是医心而非医病,只是普天之下谁能够医治慕容定祯的心病,他却毫无所知。
清晨车队离开连源坪,继续向南行进。
骑马领队的程宇扬望著渐渐映入眼帘,包裹在浓浓雾气之中巍峨延绵的月阡山脉,心中升起了一种异常不祥却也无从解释的预感。
两个时辰之後,慕容定祯腹痛难耐必须服药,随行的骑兵也需要进食休整,车队不得不在古道旁的一处开阔的平地停下。
「王爷,喝药了……」薛承远将架火煮沸的汤药端进了马车内,扶起慕容定祯沈沈软软的身子。
慕容定祯侧过头靠在枕榻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这也许才是最可怕的,当一个人悲痛而到看不到悲痛痕迹的时候。
薛承远舀起一勺漆黑如墨的药汁送到了慕容定祯的唇边,清冷空气中炙热的汤药正散发著腾腾白烟。
面色憔悴苍白的慕容定祯微微张口,咽了下去,剑眉下那通红凹陷的眼中尽是孤楚与哀伤。
离开江城之後的一路上,慕容定祯逐渐感触到了失去这个孩子对於他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
想著那几日之前还在自己腹中蠕动的骨r_ou_,现在独自被掩埋在冰冷黄土之下的棺椁里,终将腐化为尘消无影踪,慕容定祯的内心就像被千万只虫蚁撕咬一般。
那是他慕容定祯的孩子,却要在还未睁眼临世前就要遭受这样的劫难,每想到当日竟是自己作出了这样的抉择,慕容定祯就认定自己的罪责此生都难以再被赎救。
这是比挥军征伐古潍更加深重的罪孽,起码攻打古潍,看著尸横遍野生灵涂炭,他还有冠冕堂皇以挡众口的理由,那是为了乾徽社稷,为了不负父皇所托,为了一统天下安定。
但如今亲手扼杀了流淌著自己和卓允嘉血脉的子嗣,却完全是为了保全自己,为了除去那威胁著他争夺皇权之战的可能。
正视著这充满私欲、无情而为自保的动机,慕容定祯恍然间觉得自己变了,他再也不是当初身在乾徽时,那个素日里充满温情和对於未来无限美好憧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