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书心生疑窦,问起如何解得药?
顾二谎称自个儿本就是江湖中人,走南闯北,碰巧备了解药,并详述了解药配方,老尚书着人配来,果然不假,可依然对她半信半疑。
合欢散也算是天下奇毒,高门贵胄得其一二不算稀奇,可她一个走江湖的女子,怎会有此解药?
保不准,这药就是她下给女儿的,然后栽赃给齐家,好顺顺当当坐上刘府恩人的宝座,谋取好处。
说不得,她惦记的就是他们家的聚福鼎!
老尚书混迹官场近四十年,什么y-in谋诡计没见过?如何会轻信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他眼珠一转,笑呵呵着人赏赐顾二黄金百两,纹银千两,又赐了东珠翡翠绫罗绸缎。
这般大的手笔,三品大员嫁闺女也不过如此,真真儿称得上是“重谢”了。
却不想,顾二只要了银票,其余一概没要。
老尚书有些捉摸不透。
若她拂袖而去,一刻不留离开京城,那便是真的秉性纯良,是他误解了她。
若她假清高,拒不收礼,却又不肯离开,那便是有不轨之心。
再或者,她就是贪图身外之物,收下重礼离开,也算是两不相欠。
可她这收一点儿,留大半,转身就走又是怎么个意思?
刘月娘不过是进去沐个浴换身衣裳的工夫,顾二走了,不曾留下只字片语。
“她走了?”
“走了。”
“真走了?”
“真走了。”
月娘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怔怔。
“好端端的,她怎会不告而别?”桃花眼游移了下,“可是爹爹说了什么难听的?”
尚书夫人方才一直陪着女儿,也是疑惑不解。
“老爷真对月娘的救命恩人出言不逊?”
老管事赶紧替主子辩白,“老爷什么都没说,只是赏赐了她金银珠宝,她收了银票便走了。”
月娘呼地站了起来,“你说她收了银子才走的?”
“是是。”老管事一叠连声。
好容易到了家,她竟走了?为了区区赏赐,就这么走了?
什么待她好,说来说去,竟还是为了银子!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她原本还想与她义结金兰,生死不弃的!
这让她如何甘心?!
刘月娘转头就往外跑,老尚书和尚书夫人追在身后。
“你这是要去哪儿?月娘!月娘啊!”
天色已晚,繁星满天,深秋的夜有些冷,月娘却跑了满身热汗。
门房明明说她往东走的,怎的追了这么久还不见人?
丫鬟小厮跟在身后也是气喘吁吁。
月娘指道:“你们分头,把所有的客栈翻个遍!还有你们,把所有药堂找一遍!小莲,陪我去正阳街。”
京中繁华,不比小城只有初一十五才有夜市,这里日日都有。
城门早已落钥,顾二出不去,必然会找家客栈暂且歇息,她一路颠簸赶路,伤口恢复的并不好,也可能会去药堂。
至于这夜市街,也不无可能,毕竟她一贯俭省,夜市的云吞面比客栈便宜一些。
然而从街头走到巷尾,没寻到顾二,却寻到了一处面人摊儿。
月娘不由自主过去,轻声问道:“师傅,能照着我的样子捏一个吗?”
这种活计面人儿师傅接过不少,拿起面团就捏了起来,不多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小月就捏出来了,同样的云白上襦石榴裙,明眸皓齿,娇俏动人,比之那小城的手艺好了不止一点儿。
月娘满心欢喜接下,又道:“能再按我说的捏一个吗?”
“小姐请说。”
“这也是个女子,玄衣轻衫,木钗绾发,寒瞳凌眉,肤如凝脂,绛唇如朱。”
月娘描述的颠三倒四,幸而面人儿师傅听得明白,不大会儿便递给她一个小小顾,这自然也是没有顾二神韵的,可贵在那唇红的冶艳,颇有几分点睛之笔。
月娘高兴,问小莲讨了碎银赏给师傅,师傅又惊又喜,连连作揖称谢。
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想要翻出一个没有刻意隐藏的人,并不难。
小厮在药堂寻到了顾二,彼时,她正在喝药,大夫刚刚着人加了铜板当堂熬好的固元补血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