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下了整整七天七夜,即便紫禁城地势高,依然免不了积水成患,到处都是齐腰深的大水,连皇宫大内都不可幸免。
皇上震怒,古往今来,怕是只有他这皇帝摊上水漫金銮殿!
他一声令下,所有朝臣放下一切事物,将排水奉为当之要务。
好不容易除了水患,乱葬岗少女引来天雷一事也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他左思右想,总觉得此事非同寻常,再联想到平日总是积极拍马屁的安平侯这几日一下朝就匆匆离开,更是疑窦丛生。
他唤来贴身太监,换了便服,也不通知任何人,悄无声息出了玄武门,直奔安平侯府。
齐老太爷一见皇帝驾到,哪儿敢阻拦,任他一路不声不响去了齐家表哥内院。
彼时,齐家表哥正攥着碎成数瓣的玉佩气得浑身发抖,冲一旁小厮怒道:“去!再雕一块儿一模一样的来!不!雕十块!”
他瞪着月娘,冷笑涔涔,堂堂安平侯,怎容一个罪臣之女如此放肆。
“我赠你的定情信物,必须挂在你身上!”
月娘不卑不亢,仰头望着她,小小的身躯仿佛蕴藏了天大的能量,字字铿锵。
“我要见皇上!”
“戴玉佩!”
“见皇上!”
“你当你还是当初的小福娘?皇上说见就见?”
“我要为我刘家洗刷冤屈!我必须见皇上!”
“冤屈?呵!皇上要你今日死,哪个能活过明朝?冤与不冤根本不重要,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帮我,我自有法子见皇上,让开!”
“能保你条命已是不易,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齐表哥呲眉瞪目,下意识伸手拦她,却不想,刚挨到月娘,手臂突然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电流噼里啪啦四处流窜。
他惨叫一声,抱着胳膊倒退数步狠狠撞在桌沿,桌上茶盏唰啷啷震颤了数下。
“这雷电怎的还在?!”
那日乱葬岗上,他终于逼得月娘就范,答应只要他厚葬刘府上下,她便依了他。
可真待他冒雨将那一百多口拼凑好入了棺,月娘却成了再也碰不得的通体带着电流的诡异体质。
“让、开。”
月娘歪头望着他,香腮桃目,素齿绛唇,乌溜溜的长发顺滑地垂在肩头,怎么看都还是那个娇媚的小美人,可偏偏那眼神太过死寂,看谁都像是看一团死r_ou_,青天白日让人毛骨悚然!
齐表哥刚吃了亏,自然不敢再拦她,眼睁睁看她径自出了卧房,迎面碰上偷听的皇帝。
皇帝看着月娘,月娘看着皇帝。
月娘也不行礼,立如松柏,毫无怯意,明明矮上皇上一头,却仿佛俯瞰盘睨,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做个交易。”
皇上老j,i,an巨猾,眼珠一转,笑道:“先随朕进宫。”
御书房中,月娘无视皇帝赐座,依然如松如竹站着,白衣胜雪,青丝半绾,面无表情的小脸带着藐视一切的绝美无畏。
“我要你将除了小莲之外所有背叛诬告我爹的小人,剥皮抽筋!凌迟处死!”
“我要你把小莲送去鸨妈最恶毒的窑子,时刻监视着,再对外隐瞒背叛者的死,宣称他们或被流放,或被收为官.妓。”
“我要你在宫中辟一处院落给我住,要远离人群,越远越好,除了平日送饭的宫女,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
皇帝笑呵呵看着她,“你要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月娘瞟了他一眼,倨傲冷冽。
“我要你洗刷我刘府上下一百零六口的冤屈。”
“我要你昭告天下,先罪己,再追封我爹为护国公。”
“我还要你暗中监视齐府,时刻准备着帮我抓住一人。”
皇帝微顿,“何人?”
月娘眸底划过一道腥色流光。
“盗、鼎、女、贼!”
皇帝团了团手中玉球,笑得老j,i,an巨猾。
“你胆子不小,提了这么许多要求,还敢让朕罪己,我倒要瞧瞧,你打算拿什么同朕交易?”
月娘冷冷一笑,“聚福鼎还不够吗?”
“哦?”皇帝目露j-i,ng光,“你知它在何处?”
月娘原地旋了个圈,孝裙如雪,划过浅浅弧度。
“不就在你面前吗?”
“你?”皇帝蹙眉,“你可知愚弄天子,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