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二爷心情不好,叫卢凉的副官低声应了。
一众人涌进前厅,端端正正的火盆摆在那里,新娘子需要跨过去。
还冒着黑烟的碳火,窜进鼻子的呛味儿,新娘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抬起脚。
那双脚,很刻意的往回缩着,只露着不大的前尖儿。
“呦,付家丫头脚不小啊。”有婆子低声嘟囔着。
新娘子听了,一双脚,更用力的缩了缩。
陆银山本就不悦,他原先是不同意付家的亲事,可他老子娘非说付家姑娘定是个好生养的,这么着,才求娶的。
可他怎么看,这个付姑娘,身量瘦小,干干巴巴的,都不如汇金楼的小陶儿圆润。
这样的,能生养吗?
“妈的……”陆银山骂了一句,他往回走,几步就到了新娘子面前,大手一抄,倏地一下,拦腰就把这丫头抱了起来。
“啊!”显然是没有防备,新娘子低低的叫了一声,短暂,急促,很快就闭了嘴。
“二爷,这怎么使得!”媒婆见新娘子没过火盆就被抱着走,忙要去拦,却被陆银山一个冷眼斥的退了回去。
“怎么,过了火盆,我大哥就好了?”
媒婆再不敢多说什么。
陆银山抱着他的小嫂子往堂里走。怀里人被吓了一跳,一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肩头。
“怕什么,没胆子。”陆银山往上掂了掂,新娘子这次没叫,只不过手上更用力了。
到了堂口,他将人放下。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脂粉味儿进了他的鼻子。
陆银山没在意,他拍了拍身上。这嫂夫人也不知道糊了多少粉,腻腻的叫人直泛恶心。
“一拜天地!”两人面对面的,微微低了低头。
“二拜高堂!”只有陆银山的老子娘坐在那里,剩下的就是排位了。
“夫妻对拜!”
“礼成。”
“入洞房!入洞房!入洞房!”一群看热闹的瞎喊。
陆银山没搭茬,他一挥手,让婆子领着新娘子下去了。
“今儿,是我大哥的大喜日子,不醉不归!”他说着,一杯酒就进了肚子。
“好!”人群爆发着叫好声。
陆银山的娘抹着眼泪,拍了拍他的肩头,便走了。她年龄大了,想起大儿子,难免悲伤,索性不呆在这热闹的地方了。
只剩下陆银山,一杯接着一杯的,被一大群人围着,灌的昏天黑地。
入夜十分,前厅的声音才算小了下去,没人过来闹陆大爷的洞房,因为陆大爷这时候还昏昏睡着,套着喜服,盖着棉被,手脚冰凉,脸色铁青,若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付春深坐在他身边,盖头也没掀,双手搅在一起,沉默着。
是了。这个身量瘦弱的,并不是付环双,而是大哥,付春深。
他舍不得妹妹嫁给一个瘫子,可陆家的人围着他们家,陆家的警卫拿着枪顶着妹妹的脑袋,说要不嫁,也没得商量了。
他妹妹,倒霉催的,和大爷的八字相合,算卦的说,是大吉。
付春深答应了,待陆家人走了,反手就被妹妹打了个巴掌。
他没解释,只入夜时,雇了辆车,找了与他从小相交甚好的袁庭,一起把妹妹绑着,送上了车,。
付环双踢打着车门,付春深狠了狠心,终究是没动摇,他给了袁庭一些钱,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仿佛整个人,都抽空了一般。
“开远点,永远别回来。”他这样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庭发动了车子,只能看见付春深的背影,他的肩头一耸一耸的,很明显在哭。
“走吧,小双,你哥哥也是尽力了。”袁庭自然不会推辞,他与付春深是挚友,虽家境清贫,却是个侠义男儿。
付春深盯着脚尖,只觉得头上的首饰坠的难受。
他本打算就这样子算了,横竖也是躲不了。邻家的老婆婆知道他妹妹要嫁给陆家,早早的来了,差点没被他气死。
“你这糊涂鬼!若是坦白,那陆银山是个好说话的吗!你怕是命都没了!”
“反正你和双儿也差不多,快,把喜服穿上,糊弄过去也能保一命啊!”
他头发短,只能堪堪的扎上,老婆婆却把一头的首饰愣生生的挂上了。
“孩子,你的路还长。千万别弄丢了性命啊。”
前路凶险,付春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算了,听天由命吧。
“大夫人,您让让,大爷该喝药了。”一个小丫鬟进了屋,语气不善。
今儿大爷大婚,他们都在前厅热闹着,只有她,围着个药炉子,呛的直淌眼泪,还要给半死不活的大爷喂药。
付春深挪了挪,他看不见外面,只能隔着盖头,小心得往外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