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自己出身武将世家,虽然因为x_i,ng格谨慎细致而被嬴政看好做了文臣,可对兵事一途却比嬴政的理解要深刻得多。
他看着嬴政一叩首,诚恳道:“大王请听我一言,臣以为王翦上将军说的话更有道理。若是大王不准备彻底统一九州,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令人求之不得的美事,但如王翦上将军所说,若是不将诸侯国打垮,他们的国主和君王是绝不会主动退位的——既然天下尚有诸侯,那么大王怎么能说自己横扫九州了呢?何况,夏商周三代也从未听说过不经历大战而能够统一天下的事情。”
嬴政点点头,露出深思的眼神,思索片刻后薇薇皱着眉追问:“那么王翦上将军的意思是……?”
“上将军的意思是一定要打到让诸国的国主退位。”蒙毅说完这句话后认真的看着嬴政,自己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的说,“臣明白大王不愿多消耗秦军人命,也希望能够像古代圣人一般不经历兵戈而让各国臣服,燕国国力衰弱,国政废弛,国人迂腐,确实是给天下人示范的好选择。可怜衰弱至此的燕国都不愿意接受大王的怀柔之意,可见上将军的‘必战’之说更加切合实际。大王与其在为此纠结,不如早早下达王命,让上将军能够将燕王和燕太子的首级送来咸阳城,恭贺大王登极,王道虚德使天下臣服的年代早已过去了。”
嬴政听过蒙毅的劝说,摇头叹息:“寡人实在不明白燕人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王翦上将军的对敌之策既然比寡人清醒,便让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多谢大王,臣立刻派人向上将军传达大王的旨意!”蒙毅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转而就走。
嬴政端坐在空荡荡的大书房中许久,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过了许久之后,他在略显y-in暗的光芒中低声自言自语道:“王翦,寡人以师礼待之,以上将军之位和侯爵之位筹之,然而多年在外,他已经会怀疑寡人对天下的判断了……”
嬴政双手撑在大案上,像是遇见了什么难题似的,皱起眉头。
过了许久,一道细细的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响起,赵高低柔而顺服的声音传入嬴政耳中:“禀报大王,夏无且看过胡亥公子的伤势了。胡亥公子被大王养得仔细,屁股上肿得就有些厉害,需要几日还能消肿。”
嬴政原本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霎时散开,变做一副紧张的神色,从大案后猛然站起,大步向外走去:“备车,载寡人去看看胡亥,寡人没有用多大力气,他这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嬴政路上赶得急,到达扶苏院中的时候,胡亥只在身上围了条羊皮毯,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趴在扶苏怀中抹眼泪,红彤彤的屁股露在外面,让人明知道已经肿了,还想要掐两把。
“大哥,阿爹是不是因为我偷跑出去玩,所以不喜欢我了?早晨,他打我!”胡亥眼眶红红的,声音哭久了,微微有些沙哑,比扶苏矮小得多的身体蜷缩在他怀里,像是受伤的小羊羔,自有一股可怜可爱的味道。
扶苏怀中窝着胡亥,倚靠在卧榻里的姿势并不太舒服,但他脸上神色依旧温柔,将手伸进毯子里,一下接一下轻轻摩挲着胡亥的脊背,将下巴抵在胡亥头顶,轻声说:“谁准许你私自出宫的?若非怕你被父王训斥,我当初也不会同意替你遮掩,可你还非要自己说漏嘴。”
胡亥在扶苏怀里拱了拱,把自己缩得更紧,然后“呀!”的用发哑的嗓子惊出一声痛呼,尴尬的抓紧往屁股上话落的探子,低声撒娇:“上一次出门我没吃到想要的糖画——说好了要和大哥在一幅画里面留下来的。”
扶苏挑高眉毛,却不动声色的笑着说:“你还得威胁得动守卫带你出宫,我不在咸阳宫几年,你的本事倒是渐长。你不会是把父王的符印偷了,才跑出去玩的吧?”
胡亥没用什么力气的扯了扶苏前襟一把,撅着嘴唇不高兴的说:“才不是呢,我不会动阿爹东西的,那个可重要了。阿爹自己都看得严实!”
“呵呵,若是这样,你自己就更没办法跑出宫去玩了。”扶苏在胡亥额头抹了一把,将覆盖在他额头上细软又浓密的头发拨弄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将干燥温暖的手掌落在上面,听了一会之后才说,“没发热,真是太好了。”
他对着胡亥涂满了晶亮药膏的小屁股弹了一把,故意在胡亥痛呼声中开口说:“这一次你偷跑出去,父王必然彻查咸阳宫守卫,帮着你的人要倒霉了。”
胡亥得意养养的提高声音说:“哼,阿爹才猜测不到是谁帮我的呢,抓也抓不到他!”
“这咸阳宫中还会有父王找不出的人来?我不信。”扶苏在胡亥背上摸了摸,语调轻蔑,全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胡亥立刻听出扶苏话中的漫不经心,他捧住扶苏脸颊,听起身看着扶苏双眼,高声宣布:“是赵高送我出去的!他掌管中车府,进出宫殿最随意,阿爹也全心信任他。只要我不说,阿爹一定不会知道的!”
扶苏抬眼向房外瞟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亲了亲胡亥的额角说:“这样吗?那么父王已经知道了。很好,我日后不用再为了你随意出宫可能遭遇危险而担忧了。”
胡亥茫然的与扶苏对视一眼,立刻听到门外“嘭!”的一声响起了膝盖直接磕在石板的声音。
“寡人对你的信任,你该知晓,自己去领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