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他提醒自己。他害死过很多人,也亲口宣告过很多人的死亡,但毕竟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大人,水来了。”叶思睿走去开门,那个丫鬟当真端了盆热水过来,胳膊上搭着面巾。
“辛苦你了。”叶思睿谢过她。水盆徐徐冒着气,丫鬟羞涩地笑笑,“大人言重了,原本是奴婢分内之事,当不起一声谢。”
“玉~峰,你过来。”叶思睿扬声呼唤。叶阜慢吞吞地站起来,脸色依旧苍白。他摘下乌纱帽,就着那盆水净面,用手好好搓了搓,最后从丫鬟胳膊上拿下面巾沾干水,面上终于有些血色。他把面巾还给了丫鬟,又向她道谢。那小丫鬟看上去已经说不出话来。叶思睿问她:“你是负责侍候客人的?”她嗯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小荷。”丫鬟说,大胆地抬起头,双目直视他。“大人见谅,方才奴婢心中惊喜,惊扰了大人。”
这名字倒是简单上口。“你惊喜什么?”
小荷欣喜地说:“方才奴婢去请大夫切了脉,并未中毒。”
他们走的时候管家已经在组织下人们集合去诊脉了,叶思睿随口问道:“其他下人如何?”
提起这个,小荷的表情又黯淡下来,“有中毒的,也有没中毒的……中毒的都是在园子中伺候的哥哥姐姐。”
“小荷,再麻烦你一件事,你去厨房给我们取一壶酒……算了,还是一壶茶来。”虽说现在叶阜可能需要喝点酒,但是饮酒误事,现在还不是借酒浇愁的时候。“再取一些吃食,不拘什么都行。再把我的小厮叫来,他叫观言,他爹姓齐,在厨房帮工。”小荷再好也是侯府的人,唯有自己人在身边用着他才放心。何况观言伶俐,说不定能派上用。
“打一壶茶,带吃食过来,再把您的小厮叫来,他是老齐的儿子。”小荷眼睛一眨不眨,三两句话就把他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叶思睿被逗笑了,“对,快去吧。”
等人走了,叶思睿看着叶阜,“你有什么话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叶阜惨然一笑,“不必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见他j-i,ng神确实好了一些,叶思睿便不再问。他又开始细细琢磨起这起投毒。食物、酒水都没有问题,那这些人都是怎么中毒的呢?男宾中只有他和何英没有中毒。他们俩做了什么与旁人不同的事情?
等他回过神,叶阜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叶阜出门动作很轻,没有惊动他。
“大人。”他听出小荷的声音。“大人!”这一声激动的呼唤想必来自观言了。他走出门,果然观言和小荷都捧着寿宴剩下的寿桃寿饼,还有一盅粥,几碟小菜,一壶酒和一壶茶。两人利落地进门,一样一样摆在鼓桌上,最后是两双碗筷。观言还在念念叨叨:“大人,小的真是给吓坏了,多亏您那一脚把小的给踹醒了。这也是因祸得福吧?若不是中了毒,被带到正厅回话,小的也没那个福气见爹一面。”
叶思睿说:“你倒知道的多。”
“你中了毒?”小荷惊呼出声。
观言却已经镇定下来,反而笑她:“大惊小怪的做什么?这府里多少老爷都中了毒,我这条命贱得很哩,不会轻易丢了的。再说我们大人那可是远近闻名的神探,他定然能找出投毒者,救我们大家的。”
小荷听信他,敬佩地注视叶思睿。叶思睿搞得哭笑不得,给了小荷一点赏钱让她下去了。他寿宴上几乎没动东西,饿得要命,也顾不上等叶阜回来,三下五除二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才接着想案情。中毒的都是园子里的人,而女眷们在凉亭中就无事。这毒是有范围的。他和何英没有中毒,他们做了什么……宴会上一幕幕情境重现在眼前,叶思睿突然放下筷。
“大人怎么了?”观言问他。
“你先在屋子里等着。”事不宜迟,叶思睿立刻走出屋子,叫:“有人吗?小荷?”他祈祷小荷还没走远。
“您有什么吩咐吗?”另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行礼。“你们侯爷在何处?”问完,他便有些迟疑。“奴婢不知。”丫鬟说。
他离开正厅的时候,安顺侯已经回屋休息了,可是难道他要冲进屋内去找安顺侯?
“侯爷的卧室在哪儿?”
丫鬟在前头带路。安顺侯肯定住正屋。叶思睿一路走来暗暗记着路,祈祷等会没了丫鬟引路自己还能找回卧房。
到了正屋,丫鬟便告辞。叶思睿敲了敲屋门,“侯爷,和临县县令叶思睿求见。”此举失礼之极。他不知道安顺侯会不会介意。平时肯定不会,可是今时不同以往,他脑袋上隐隐约约“投毒者”那顶帽子还没摘下,谁知道安顺侯有没有起疑心?
“进来吧。”屋内传来安顺侯的声音。
他低头推门,进屋作揖。安顺侯换了一身常服,坐在一把官帽椅上。他手边向下两把椅子上坐着的正是何安和何英,两个现在他都不想见到的人。
“子奇突然前来有何贵干呐?”何权问他。语气亲切,称呼也依旧,只是不知是否是叶思睿多心,还是听出责问的意思。“侯爷,下官想问一句,岑大人的寿礼,那个仿古錾银香炉何在?”
“哦?应当已经登记入库了。你问起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下官还不敢肯定。”叶思睿承认道,“只是有些想法,想借香炉一观。”
安顺侯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何安突然说:“寿礼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