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见她跟来,打开院门,垂首道:“白小姐,请进吧,想见你的人就在里面。”
一直安静跟着的秦涧拦在白慎微的身前,他对此仍有怀疑,白慎微却绕过他行进门去。
一进去,等候已久的众人就拜倒在地:“小姐!”
原来是白丞相当日带走的一干门客幕僚,此时一见,比之当日的数十之众,却只剩不到十人。这些人似乎都经过一番磨难,个个神情惨然,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
秦涧没能参与到一众门客和白慎微的密议,他坐在室外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带路的妇人安静的在院中做事,旁边一个男孩躲在妇人的身后好奇的看着他。院中一株大树,只余顶端的几片叶子垂着,其余都落在地上被扫聚在一起。
他耳聪目明,屋内的谈话断断续续的耳闻一些。
“…见燕国国衰…乘乱…多地举兵…江左军被抽调而走…”
“反民内有人与魏军勾结…反王被害…丞相原本可以…但司家深恨丞相…重军围捕…”
“我等当日是身处…才逃过一劫…本想…但是势单力薄…一路隐藏行迹跟随…丞相究竟被关在何处。”
他凝神开始细听。
“我们前去查探的人已经折损了几人,我等都被出卖丞相的人画了相貌影图。卢侠士即使自毁其容,也被人认出来了,殒命当场。”
“但是也大略猜测丞相不是被关在城南豫王府就是城北大理寺。”
“丞相被捕,燕国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耳闻也在商议救回丞相,但是魏国却借挟持了丞相加以要挟,还说定于五日后,处以极刑。”
“重兵把守的地方我等无计可施,所以商议几日后劫刑场,我们制造混乱,再由李侠士带走丞相。但是就因为不知丞相身在何处,以至于虽然定下计策,却无力施展。”
室内静默良久,就听到少女干涩的声音:“我去查探。”
秦涧心中一紧。
里面众人也是一惊:“小姐!”
但是白慎微做出的决定自然无可更改。
当夜秦涧便潜去白府取出偷藏以待他日重归可用的金银,贿赂了监守中人。
*
城北大理寺,层层甲兵如蛇鳞一样密密麻麻的环驻在外。
牢狱内灯火昏黄,幽深阴暗,沿伸往上的长长通道像是大蛇张开的咽喉,阴测测的等着吞噬它的食物。
一个清瘦萧索的人影背对着外面盘腿坐在干草之上,背脊依然挺直,瘦骨嶙峋的支撑着衣袍。
通道的门传来响动,大蛇的嘴中出来一个瘦小的身影,一个矮小的兵丁弯腰行了过来半跪在木栅前,他放下手中提着的饭菜,压低嗓音说道:“这位大人,饭食虽然不可口,多少也用一些吧。”
背着的人影闻声一颤,白丞相缓缓的转过身来注视着木栅外,看清了出声之人的模样。
他的女儿,平时温婉静雅的少女,此时打扮成一个魏国的兵丁,穿戴着脏污的军服,皎月的容貌现在是极粗的眉,无精打采的双眼和暗黑斑点的皮肤,就像是杂耍的丑角。
他的女儿如此模样到这虎狼之地来见他。他喉头哽塞,眼中担忧焦急,千言万语想要询问叮嘱,但是为怕旁人发觉,他只抬起无力的手,缓缓的在沙地上写下一个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