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在雨夜里流了最后一滴泪、奄奄地熄去。风声如注、雨声如注,飘摇着,在漆黑的夜晚淹没了宫城楼上的更漏的梆声。
他的眼眸是下着雨的夜,他的嘴唇是青色莲花的灰,那一道闪电划过,扭曲如蛇,他是苍白的鬼,就那样凝固了凄凉的味道。
夜雨阑珊。只是那一时两厢凭望着,竟是疼到痉挛。景非焰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了开,孩子滚落在床边上,委屈地“呱呱”大泣。
景非焰想唤他的名字,天际鸣雷如金鼓,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叫出了声音,只是张着合着嘴巴,就象在岸上快要死掉的鱼,绝望的呼吸。
“下雨了……”云想衣却说话了,微弱的、干涩的声音,他的目光越过了景非焰,茫然地飘了过去,就宛如在风雨中湮灭的柳絮,“外头打雷了……”
景非焰终是伸出了手,轻轻地触摸云想衣的脸颊:“嗯,雨下得很大呢……”叹息的声音辗转着碾成泥,在耳边滑了过去,低低沉沉的。
云想衣瞥了景非焰、只是那么一眼,夜的冰冷一点一点地渗透到了骨头里。
景非焰温柔地笑了,把那个孩子抱在手中,捧到云想衣的面前,絮絮叨叨地道着:“你来看看,这是我的儿子、景氏皇朝的太子,很漂亮的宝宝,是不是?先是时,我还担心他会不会长得象他的母亲,幸好不象呢。宫里的见过的人都说,这孩子的模样和他的皇祖母一般无二,先帝若是在,定是欢喜得不行。”
胖乎乎的孩子在景非焰的手掌心扭来扭去,生气地“唧唧咕咕”着,总不见景非焰来哄他,便抱住了景非焰的手指头,“吧嗒吧嗒”地啃了起来。
云想衣看着那个孩子的眉眼,他的身子忽然抖了起来,牙齿都冷得“咯咯”地响,用手指在床上抓挠着,拼命地想要起来。
“封宁萝在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他上个月才满了周岁,有些儿笨,还不会说话,小脾气坏得很,就和你一样呢。”闪电的白光划过景非焰的眼眸,固执的凝视,疯狂的痴迷,小小声地说着,带着一点点痛苦的微笑,“想衣,他是我和你的儿子,这一辈子,我只想要这个孩子,他的身上有你的血、你的r_ou_,他是我的心肝宝贝。”
“不、不……”云想衣还是爬不起身子,把脸伏在枕头里,喃喃地象是燕子在雨中的呓语,“不是的、不是。”
“我会给他最好的,将来,我们的孩子会成为这个皇朝的君主,就没人会欺负他了,想衣,你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我都会给他。”景非焰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把他放在云想衣的身边,“想衣,这是我们的孩子呢,你不想抱抱他么?”
孩子翻了个身,刚向前爬了一步,就一头撞到了云想衣,又是“呀呀”地乱叫。
云想衣艰难地伸出了手,哆嗦了半天才摸到了孩子,缓缓地搂住了:“这是……我的孩子?我的……”把自己的嘴唇咬得稀烂,也不见一丝血,睁大眼睛,猛然狂乱地掐住了孩子的脖子,尖尖地叫喊着,“这么脏!这么脏的东西!为什么要生下来?为什么要生下来啊?”
“你疯了吗?”景非焰没命地扑上前去,拉开了云想衣的手,把孩子抱回来。滚滚的雷鸣中,孩子“哇哇”地哭得声嘶力竭,宫人过来把孩子抱走,避得远远的。景非焰喘着粗气,跪在床边,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要让他生下来……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呢。”云想衣迷离的眼睛望了过去,那片水雾把他的眼都遮住了,还是向前伸出了手,呢喃着,“……让我抱抱他,让我抱抱……我的孩子……”
景非焰握住了云想衣的手,摇了摇头:“不行,你吓着宝宝了。”
“让我抱抱他。”云想衣挣扎着爬过去,嘶哑地叫着,“那是我的孩子呀,让我抱抱他。”
景非焰把云想衣整个人都搂在怀中,他是那么虚弱、那么憔悴,景非焰只是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就把他束缚住了,拥抱着他,手指尖都在发烫,就要在大雨的夜里连着骨头都焚烧成了灰烬。
云想衣渐渐地不再扑腾,靠在景非焰的胸口上,眉眼之间露出了一种妩媚的味道,苍白一如繁华尽处的迟暮,他咬着手指头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和你的孩子?这种事情你竟也想得出来?非焰……你才疯了、疯了。”
“我没疯,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细细碎碎的吻落在云想衣的眼角,就如那一夜的雨,s-hi得淋漓,景非焰在他的耳边,很慢很慢地说着,“我承认我输了、我后悔了,你还要怎样?还要怎样呢?把我的头割下来,放到你的手里,你要不要?要不要?”
“我要你的头做什么?做什么呢?”云想衣从喉咙里挤出一种扭曲而压抑的声音,笑着抽搐着,弯着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我什么都不要了。”
景非焰抚摩着云想衣的耳鬓,呢呢哝哝地象是在哄着他:“就当作是疯了吧,你疯了我也疯了,然后把眼睛闭上,睡一觉,明儿早上醒了,就什么都忘了,好不好?”在眼角边露出了一点点柔软的笑,那么疼那么苦涩。低了头,百般的凄凉都无计消除了,就只绝望地问着他,“都忘了,好不好啊,想衣?”
天漏了一个角,雨总下个不休,敲碎了檐上青瓦、敲落了窗外白花。雷声如涛,从天的彼岸汹涌而来,飞ji-an起千堆浪,劈开夜的深沉。
云想衣摸索着抓住了景非焰的手,掐着他的r_ou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