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李承乾那样不管不顾地说了真话,李世民却仍旧不愿相信。他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亲手选进来的伴读——房遗直。
称心是被压到李世民跟前的,在看到侍卫破门而入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世民很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
只是不知道这真相只是一部分,还是全部。称心一面脑子乱哄哄地想着,一面被押着跪倒在地。
“房遗直,你擅自勾引太子,媚主犯上,该当何罪?”
李世民一句话上来,就把称心钉在了审判台上,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按照常理,称心总该辩驳两句。
可这一回,称心知道,李世民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必定有了计较。
听这话里的意思,是他臭不要脸勾引太子,是他不知羞耻要做佞幸宠臣,而李承乾完全是被动的。
事情没有牵连到李承乾身上,称心很满意。
他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胃口这么大,竟然有勇气把一切罪名一口气吞掉,都不带争辩的。
称心跪在地上,冲着那个以往一脸和气叫他“直儿”的人,郑重地磕了个响头:“臣知罪。”
这是今日,第二个震惊李世民的回答。房遗直居然没有为自己争辩一下,这看在李世民眼中无异于一种挑衅。
如果不是笃定自己不敢轻易动房家,房遗直何至于这般嚣张。李世民全然不知称心有心回护李承乾,才这样把罪名大包大揽地承包了。
怒不可遏的李世民深感自己的权威被侵犯,东宫四下又没有能在皇帝面前真正说得上话的人。转瞬之间,称心就被下了狱。
房遗直被下狱的消息传到了房府,刹那之间,房府上下也乱了阵脚。好在房玄龄素日里为人小心,即便位高权重也从不薄待下人,这才探听到一二消息。
可知道这一点,比全然不知道还要可怕。那些下人言语之间的龙阳、断袖之癖直把房阁老的一张脸打得啪啪响。
那个最让自己自豪满意的儿子,居然以色侍人。若不是皇帝已经雷霆震怒,事情难有回旋的余地,房玄龄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只那么一瞬间,房玄龄甚至想过与称心断绝父子情分,可卢氏的哭声萦绕在耳际。还不待房玄龄做出决断,房氏已经将三尺白绫横在了自己面前,脸色苍白而拒绝:“夫君,今日您若决意不去救直儿,我便缢死在这儿,我们母子生死相随。”说着,她竟真的将那白绫一抛,不偏不倚正悬在那房梁之上。
卢氏是何等刚烈的性子,没有人比房玄龄更清楚,她向来说得出做得到。一瞬间,房玄龄再无旁的心思,匆匆进宫面圣,只求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在那大殿之上,房玄龄第一次觉得无颜面对李世民,他甚至不知该如何为自己的儿子说情。如果将心比心把角色掉个个儿,只怕他会比李世民更加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