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呢?」颛孙乐天在左顾右盼好半天,确定偌大客栈里只有他们四人後,满腹疑惑的开口。
他记得掌柜不是黏妻子黏的紧吗?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融了,就算挨了几记内掌柜害羞的拳头也赶不走,怎麽今天反常了?
内掌柜抚了抚额,脸上闪过一抹愧疚,「他去给城西外油铺的孟老爹送钱去了。老爹今天走的匆忙,少拿了几贯钱也没注意,我们也是忙到刚刚才发现这事儿。」说来孟老爹也可怜,早早就死了妻子,还有个体弱多病、身子单薄的药罐儿子得照顾;他们曾几度想伸出援手却都被孟老爹婉拒,索性以他所榨的油上好纯净为由,开出高价向他买油,这才让坚持要活得有骨气的孟老爹应允,结下忘年交情。
「你跟掌柜不仅人好,感情也和睦,真好……」寒玉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一愕,进而将一双狭长的美眸胶著在他身上。
「好?怎麽个好法?」轻捻了一块颛孙乐天自怀中取出的八珍糕,她只觉好笑,她听说寒玉遗忘了所有关於情爱的心绪、乾净单纯的宛若新生,怎麽现下话里的意思却像是欣羡与嗟叹?
「不知道呢……」咬了口八珍糕,寒玉在她的示意下於她身旁坐下,一迳的傻笑,「就是觉得你们真的很好,连旁人都可以感觉出你们的恩……恩爱?」不甚确定的望了朱嫘及颛孙乐天一眼,见他俩点头,他笑得开怀。
他喜欢他们之间的氛围,或许内掌柜偶尔会对掌柜发脾气,但有更多时候,他们看见的都是她在面对掌柜时才会绽放的绮丽笑靥。
那是很深很深的喜欢吧?视线不由自主转向对方,看见对方就很高兴,能与对方相伴就心满意足,只要是对方的心愿、即使委屈了自己也无怨尤地去实现……为什麽,他会这麽了解这种感觉?
似乎有什麽东西,在奔腾的血液里狂啸,在遗忘千年的记忆中浮现轮廓,勾勒出一点点的模糊印象以及更多心脏揪疼的酸楚。
他是不是……曾经对谁有过这样的情感?
内掌柜顿了顿,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呢?有碰到这样的人吗?有遇见,令你动心的人吗?」
寒玉想了想,脑袋直摇,很诚实的告知:
「我不知道。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麽常常觉得很空虚,也不明白为什麽有很多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苍穹拉著他时,苍穹掌心的温度让他十分怀念;当凡天弯起指敲他额际时,他只觉得是种熟悉的亲腻;当辟邪面无表情讽刺他时,他感到抱歉,就像辟邪冷僻的个性是他所造成一般,心中涌现的是无尽愧对,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痕。
「没关系,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学习,」内掌柜轻柔地抚著他一头泛著银辉的长发,面色温和,「不过不要再让自己懊悔,也不要让他们再次不谅解。」
她相信当局者迷的道理,但她更清楚,在迷团之外只能乾瞪眼发愁的人心里有多苦,有多闷。
蓦地,一阵过堂风呼地吹进客栈内,绞著眉,内掌柜面色一改方才的温柔,一脸严肃。
「帮我把门栓上。」她直觉讨厌这阵风,有一种心惊的感觉,寒毛倒竖。
「不等掌柜与师兄了?」颛孙乐天闻言三步并做两步朝大门跑去,却在要插上门闩时犹豫不决地频频探头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