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笑,又摇了摇头,“只有你这个傻瓜才真相信她是专门来为你弹琴的。”
“陛下,要宣雪妃娘娘进殿吗?”小杏搁下手里的托盘,迎上前来。
“宣吧,你没看你家主子心疼得紧么?”男人促狭一瞥,明朗的眉目间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皇兄!你怎么可以这般胡闹!”好脾气的季清听了也不免火起,苍白的脸上晕红一片,不知是因为男人的话还是他脸上的笑。
“臣妾雪妃,见过陛下,王爷。”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一身白色狐裘的雪妃便出现在两人面前,依然是怀抱素琴,垂首一福。
“恩,起来罢,”季漠淡道,拉开身旁的梨木花椅,“今儿个就我们三人,爱妃大可不必拘礼。”
“臣妾谢过陛下。”雪妃再次一福,终于坐定。
“说来冒昧,臣妾不知陛下在此,只怕打扰了陛下与王爷交心。”
雪妃柔柔说着,抬头朝季漠一笑,眼里全是水滴滴的娇媚。
季清恍然觉得雪妃不一样了,那个雪一般秀雅的女子似乎和着阳光一起融化了,只剩下一汪不见底的春水。
“朕听闻爱妃抚得一手好琴,今天总算逮着机会,朕可要尽兴才好。”季漠笑容亲和,一声爱妃叫得讽刺。
“臣妾惶恐,不过闲时打发时间,怕入不了陛下的耳。”
“爱妃过谦了,连朕的皇弟都对爱妃的琴艺赞不绝口,朕自是非听不可了。”不知何时,季漠又坐回床边,手隔着锦被,轻轻握住季清的腰,好细……
“那……臣妾献丑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雪妃,脸色未变,朱唇却透出一道不明显的血痕。
纤纤素手,蝶一般舞动,流淌出季清再熟悉不过旋律,是他每日弹的曲子,雪妃何时学得这样好了?她明明拒绝了自己的琴谱……
“宛如天籁,果然妙哉!”
一曲既罢,季漠抚掌,言语间全是溢美之词。
“陛下谬赞,臣妾只是依样画葫芦,还要请王爷指点一二。”雪妃站起身,眼光落在季清身上,一丝不可名状的焦躁一闪而过。
“清清,朕的爱妃向你宣战呢,你是迎还是躲呢?”季漠松了手,玩味着季清犹疑的表情。
“娘娘技艺精湛,季清当是自愧不如。”
季清苦涩一笑,他的手已经完全用不上力了,连个小小的杯子都拿不稳,遑论抚琴。
“朕还未尽兴,这可如何是好?”季漠为难道。
“天色已晚,王爷贵体抱恙,应是早早歇下的,若陛下不嫌弃雪妃手拙,可否移驾雪浮宫,臣妾一定尽心伺候。”
言及此处,雪妃已放下所有矜持,季漠仍是笑着,不置可否。
“也好……娘娘所言甚是,不如皇兄……”忍下心里的酸涩,季清强自镇定。
“既然如此,今晚朕就移驾雪浮宫。”
“臣妾恭迎陛下。”
雪妃绽开如花笑靥,上前挽住季漠,两人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走向雪浮宫,临走时,雪妃幽幽回望了季清一眼,似嫉妒,又似解脱。
“水……”
半夜,好不容易入睡的男子因口渴而醒来,忍不住往身侧一摸,冰冷的,失去了那人火热的温度。
他怎么忘了,那人今晚去了雪浮宫……
男子呆呆坐在床边,朦胧的睡意全无,渐渐地,他觉得房间安静得有些奇怪,太静了,静得像有人刻意营造。
“谁……谁在那里?”男子警觉地看向窗边的厚重曼帘。
“清……”
仿若叹息的呼唤紧紧抓住男子的呼吸,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帘子被慢慢掀开,窗外的月光透了进来,洒在男人身上,勾勒出他浓黑的眉,忧郁的眼,和带着苦涩微笑的嘴唇。
“南……”
男子挣扎着,慢慢起身,一步一步,举步维艰,“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夜闯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