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有伤在身,不能远迎,还请公主恕罪?”张潜顶着一脑门子的汗珠,依靠两名家丁的搀扶,才在病床上挣扎了着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行礼。
汗珠是刚刚用毛巾挤的冷水,但有气无力却是真的。从早晨到现在,探病的人一波接着一波,让他已经疲于招架。刚刚又应付走了百骑司、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的联合盘问,连口气儿都没得及喘,他就又要面对神龙皇帝李显最宠爱的女儿,所以此刻无论体力还是精神,都已经濒临被耗空的边缘。
“张少监免礼!”安乐公主显然没料到,张潜的伤情会如此严重,楞了楞,轻轻摆手。随即,快步上前,瞪圆了一双妩媚的杏眼,低声惊呼:“竟然把你伤成了这般模样?刺客该死!本宫回去之后,定要奏明圣上,揪出幕后主使者,将其碎尸万段!”(注:本宫是电视剧中的公主的自称,事实不如此。这里按电视剧习惯来。)
“臣,多谢公主厚恩!”张潜闻听,赶紧又挣扎着拱手行礼。同时,心中对对安乐公主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了几分好感。
连续两天来,到家中探望他的达官显贵和官场同僚,加起来已经不下五十位。除了毕构,贺知章、张说、张九龄等少数几个忘年交和好朋友之外,其余官员,都只是谨慎地对他表示慰问,竟没有一人,旗帜鲜明地说要对幕后真凶追查到底。而安乐公主,虽然跟他素昧平生,却一进门儿,就表明了对刺客的零容忍态度,真的巾帼不让须眉。
心中有了好感,张潜就忍不住多看了安乐公主两眼,刹那间,竟然有些失神。对方身上,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成熟,干练,高贵,大气,并且还在举手投足间,还透着一丝丝野性和诱惑的韵味,仿佛一朵盛开的芍药,时时刻刻期待着人的欣赏与采摘。
“微臣,微臣形神俱疲,还请公主见谅。”果断将眼睛闭了起来,张潜同时第三次挣扎着拱手。
不能再看了,再看就失礼了。喜欢公主的人多了,也不差自己一个。在门口,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国公段怀简。
虽然任琼最初给百服宁和头孢这对组合,标出了十万吊高价。事实上,连续几个月来,这对药物组合只是名声传得响亮,却始终没有人拿出真金白银来购买。
所以,张潜早就打算赶在药效过期之前,将其降价卖掉,以免浪费。只是一直拿不定主意,降到多少合适而已。
而这次受伤之后,担心伤口发炎,张潜也想过将药拿回来,用在自己身上。只是,只是从受伤当天到现在,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来探望者也一波接这一波,让他根本没时间去跟人商量这样做是否合适。
今天,既然安乐公主说有急用,而商号幕后的大股东段怀简,还是跟安乐公主一起来的,很明显,二人之间先前就已经商量过药物的交易问题。张潜刚好,可以跟段怀简确定一下药物的出手问题,以彻底将寄卖之事有个了结。
“定金问题,用昭不必担心!”早就料到瞒不过张潜,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出声的少国公段怀简,快速向前走了几步,笑着摆手,“药物当初就是寄卖,你这个主人,随时都可以拿回来。无论怎么处置,都不算违约。”
说着话,他还没忘记偷偷给张潜使了一个眼色,暗示张潜答应了安乐公主的要求。
十万吊换公主的一个人情,很难说不划算。在张潜的床榻旁,顶着满脑袋汗珠,小心翼翼地解释,“师兄,少国公今天也是一番好心。他是想借助丹药,请公主出手帮你对付外边的那群和尚。”
“我知道!”张潜睁开眼睛,轻轻点头,随即,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少国公段怀简的心思,他又何尝猜测不出?然而,他却做不到,已经猜出了白马寺灭门案的真凶就藏在公主府中,再将头孢胶囊双手奉上。
着别的人!”张潜笑了笑,轻轻摇头,“你去问问紫鹃,还了那一万吊定金之后,我还有多少钱?”
“不用还,虽然药没卖掉。但三家商号的名头,却借助丹药涨了一大截!”任琮以为张潜是担心钱财的事情,立刻笑着解释,“算来算去,还是它们三家赚到了。况且咱们六神作坊的股份,也卖给这三家不少……”
“替我还了他们!定金就是定金,货我已经拿回来的,不能把定金也赖掉!”张潜看了他一眼,低声打断。“然后,去甲仗署盯着,早日按照我给你的图样,把铜钟铸出来。两口不够用了,你给我铸五口。钱我自己出,不够的话,我拿六神作坊的股份跟你换!”
“够,肯定够,一口钟只有两三百斤沉,根本用不了多少钱!”任琮楞了楞,连连点头,“我明天一早,就去盯着。沙模已经做好了,只是师兄你要的钟,比寻常的铜钟长了太多,工匠们没有绝对把握,所以得多花点儿时间准备。”
说罢,他又很好奇张潜为何要铸那么多钟。犹豫了一下,低声询问“师兄,那钟,那钟莫非是什么法器,可以用来对付外边的和尚?”
“你猜得没错!”张潜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丝自信的光芒,“对他们来说,就是法器。你尽快去铸,铸好之后,师兄让你见识一下,物理学之威!”
对付和尚,两口“钟”其实已经绰绰有余。
剩下三口,他是为别人预备的。希望,最好不要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