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东年身上的麻疹全部出来以后,人人都松了一口气。白婆婆院里院外走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脸上也挂上了轻松的笑容。
东年也渐渐对身上的疹子习惯了,不再那般大惊小怪,每天照样吃饭,睡觉,喝药,看书。这样过得没两天,白婆婆带来的那几本书,她就把那两本神怪之书看全了,就连《女诫》,她都看了几页打发时间。
之后,东年身上脸上臂上的疹子渐渐消脱掉。那郎中又被东家人找来看过东年一回,郎中仔细诊视过之后,对东北方及姚氏说,东年的疹子已经彻底出全了。
这话一说出来,东北方和姚氏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就连给的诊金都比前几次丰厚了不少。
不过照那郎中的说法,现在的东年还不能立刻见人,得先药浴一番彻底消了病气才行。
白婆婆照郎中的单子又开了一大包药回来,先吩咐了厨房的人帮年姑娘烧洗澡水,自己则在东年的小房间里继续熬煮药水。
东北方和姚氏虽然出了东年的院子,却不舍得离开,继续在院子外逡巡着,只等东年药浴之后换过新衣来见他们。
东华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自一大早晨起来,就没有见过她的人。
东年也失了这几日被关在房中才养出来的几分平常心,乍闻自己马上就可以出去,不必再困在这小小房间里,她只觉得满心喜悦,就连那几本书都散落在桌上无心去看。她的一双眼睛只盯着帮她煮药水的白婆婆。
白婆婆一转身,看到东年的样子,不由一笑,道:“年姑娘,这可是见得好了,眼见着连脸上都是喜气呢。”
东年不好意思地一笑。虽然真正讲来,她与这白婆婆不过相识几天,也只相处过几天,但白婆婆对她的细心与体贴关爱,她都感觉得到,心里也对这个自己落入这种情况之下第一眼所见到的人有了几分亲近之心。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禀报时,却是厨房将烧好的洗澡水送来了。抬洗澡水的几个小厮将水桶放在门外就退了出去,一个圆圆脸蛋长相甚是可爱的小丫环费力地一个个将几桶热水提了进来,又将大浴桶挪到了屏风后面。
白婆婆将几桶热水都倒进了浴桶里,用手试了试,吩咐道:“有些过热了,小云,叫他们再提些冷水进来。”
小云应了,将几个空桶提了出去。
东年想起自己这几天被关在房间里时,白婆婆曾经对她说,自己的贴身丫环原是个叫小云的,想来就应该是这个女孩子了。见她举手间做事倒还利落,长相又讨喜,想来倒是个省心的。这样想着,不由又想起了自己以前那个已出嫁的丫环小翠,其实现在想想,小翠那时候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不算好过,自己儿时不懂事,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火,几次都害得她受了伤,有时还因为受了王光浪的气而撒在她身上。
那时候只知道从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从没想过别人的感受。现在被关了起来,再加上情况特殊,总是被那个“东华”咒骂挤兑,不免就想起以前自己的种种事来,自然就感觉到了错处。
小翠是个好丫环。
可是自己,却不是个好主子。
东年在心里轻叹。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小云指挥着那些人将洗澡水放在门口,都退了出去,这才开了东年的房门,将洗澡水提了起来,倒在浴桶里。
白婆婆又试了试水温,感觉到满意了,便将自己放在火上熬了段时间的药水提起来,一点点仔细地倒进了浴桶里,搅得匀了,这才转身对东年道:“年姑娘,可以洗澡了。”
小云将干净的中衣和外衣准备好,又扶着东年到了浴桶后面,服侍她脱了衣服。东年抬腿进了浴桶里,只觉得全身都被热水包围着,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小云手里拿着毛巾,帮东年仔细清洗着头发。东年后背轻靠在浴桶沿儿上,任小云灵活的十指在她的头发里轻轻揉动,一股皂角的味道慢慢散开来。
东年不由轻笑道:“小云,你这手揉得让人感觉真是舒服,以后谁娶了你,那人也是个有福气的。”
小云圆脸一红,东年虽然受家法时已经过了十七岁,但现在毕竟刚十二岁的身子,小云却比她大了几岁,快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了。小云红着脸道:“年姑娘在房里呆了几日,怎地一改平日的文静,这嘴却也学会调笑奴婢了?”
东年笑道:“怎么?这主子说句实话,到你这里还成了调笑了?”东年平日虽然文静,但对下人却极好,小云跟了她几年,自然知她的脾,听了她这话倒也不担心,只道:“年姑娘自己年纪还小,却在哪本书上看了这种话,说来打趣奴婢了?”
东年道:“哟,白婆婆,你看我夸她几句,这丫头居然说我打趣她呢。”
白婆婆正用毛巾帮东年擦洗着胳膊,听了她的话,笑眯眯地道:“年姑娘这几日可不就看些神啊怪啊的书,不定就是从那书上学来的嘴。”
几个人说说笑笑,白婆婆和小云帮东年洗浴干净,又用大毛巾将她包了起来。小云将她头发和身子擦干,帮她换上了浅粉的衫子。
东年坐到桌边,白婆婆帮她头发梳理整齐,束发成两结,又向上分开挽好,在桌上的小匣子中找了两朵素淡的小珠花,戴在发中,看起来干净清爽。衬着粉色衫子,更显得脸蛋清润。
一番收拾完毕后,东年的心早飞到了院外。自她到了这里,还未见到父母,现在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