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这种人!”李清白小声嘟囔着,摇摇头犹自愤愤。引章那边已经迅速打开了包袱,拿出一只近尺高的白底蓝色山水画瓷瓶,轻轻拧开盖子,一股馥郁的甜香味扑面而来。她舀了一勺放在碗中,兑了半碗温水,搅了搅,轻轻递到那人唇畔,轻轻道:“公子,水来了,快张嘴!”
那人靠在桐生怀中,眼皮子动了动,也不知他张没张眼,嘴唇倒是动了,一口入喉,他仿佛受了刺激立刻神一振,脖子往前凑了凑,咕噜咕噜几大口便将半碗蜂蜜水喝完了,喘息咳嗽不已。
“公子,你慢点!”桐生拍了拍他的背后。
“少东家,要不要再给他来一碗?”李清白在一边看着他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好生不忍。
引章摇了摇头,轻轻叹道:“也不知道他多少天没进食了,一次不能进得太多,不然反而会害了他!我看也快到清水镇了,到了镇上再说吧!”
“还有这等说法!少东家,你可真聪明,什么都懂!”李清白由衷的笑了笑,桐生也是一副恍然的样子。引章微笑不语,却不由得瞅了那人一眼,心想船家的顾虑也不错,谁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呢?但愿别叫他乌鸦嘴说着了,惹了什么麻烦!
各人各怀心思,下午三点左右到了清水镇,引章没奈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打发了船家,又让桐生雇了一辆大马车,将行李都搬了上去,把那人半扶半抬弄上了车,吩咐车夫直奔医馆。
清水镇上只有两家医馆,一家叫“裕德”,一家叫“悬杏”,车夫见他们衣着光鲜,便将他们拉到了较好的悬杏堂。
悬杏堂赵大夫果然有些本事,一见那人双目紧闭,苍白浮肿的样,惊叫一声,脱口道:“哎呀,这人在水里泡了三四天吧?真是好命,居然还活着!”
“何止,他身上还有伤口呢,赵大夫您快瞧瞧还有没有救?”引章一听碰上个明白人,当下也不含糊。
赵大夫抬手拢了拢袖口,两手指轻轻翻了翻他的眼皮子,又看了看他腰后的伤口,一边摇头讶叹一边道:“有救有救,不妨不妨!快,先抬进去,唉,这位老兄真是命大,命大!”
“如此,请您救救他,诊金方面好商量!”引章松了口气,心想真是个怪人,又摇头又说有救!
一时悬杏堂的伙计学徒帮忙将那人抬了进去,马车停在院子里,引章与李清白、车夫、桐生坐在偏厅等候。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了动响。“醒了,醒了!”一个小伙计从后堂奔出来,一边抹着汗道。
“醒了就好,走,少东家,咱们看看去。”李清白不觉放心一笑,目视引章。引章点头答应一声,三人在小伙计的引领下步入后堂。
只见那人斜靠在榻上,身后垫着软枕,身上换了一套干净衣裳,该包扎的地方也包扎好了,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配着一副大络腮胡子,浓眉大眼,愈显得面部犷,沉默寡言。
此时,他的眼睑低低垂着,赵大夫在一旁说着什么,也没见他吭声,只是一口一口喝着递到嘴畔的面汤。
“这位兄台,你总算是醒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兄台必定好运!”李清白进来笑道。那人眼皮子很快的抬了抬又很快的放下,身子微动,依然不做一词。
“真是个怪人!”赵大夫叹了口气,顿觉索然无味。
引章忙笑道:“赵大夫,多谢您出手相救!您看看需要抓什么药一并抓好结账我们好赶路,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倒没什么,”赵大夫见引章李清白举止斯气,心头略好受些,笑叹道:“说实话,老夫行医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英雄胆色,关公刮骨割也不过如此,疼得头上冒豆大的汗也不吭半声,莫非是个哑巴不成?”说着疑惑的望着引章。
引章听罢也不禁咋舌,心想他腰间那一块腐自然是非割不可的,如果当真如赵大夫所说那样,那倒真是个隐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