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寿里,劳累了一上午的慈禧正歪在炕头上,半眯着眼睛休息。
忽然,李莲英挑帘走了进来,眼尖地发现慈禧正在假寐,便蹑手蹑脚走到一边,静静地站着,不敢打搅。
“小李子。”慈禧忽然叫道。
“奴才在。”李莲英本就随时处于听候召唤的状态,闻言毫不耽误,立刻上前两步,躬身说道。
“怎么样了?”慈禧一点都没睁眼,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看上去似乎并未把要问的东西当回事。
李莲英却丝毫不敢怠慢,对这位主子的了解他若自称第二,那就没人敢说第一,当下赶紧说道:“回老佛爷的话,醇亲王已经回衙门办差去了,皇上也已回到了瀛台。据小太监回报,两人其实也没说些什么,只是醇亲王问了下婉贞福晋的事情,随口聊了两句,便也就散了。”说话间,尽量的避重就轻了。
慈禧皱了皱眉头,略有些不满地问道:“婉贞的事情怎么载沣又会来上一脚?关他什么事?”
李莲英笑道:“老佛爷,婉贞福晋原本是涛贝勒的福晋,涛贝勒又是醇亲王的亲弟,都是亲戚,涛贝勒请了醇亲王代为打听福晋的消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情理之中?”慈禧冷哼了一声,睁开眼睛,“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婉贞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人,让那个载涛别再痴心妄想,他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事到如今还这么不消停,难道是想抗命不成?!”
话说得好好的,她却一转眼就翻脸大怒。李莲英一惊,急忙劝道:“老佛爷息怒。想来那涛贝勒年轻气盛,对婉贞福晋听说也是极为痴情,会多有眷恋也是在情在理的。等时间长些,慢慢感情淡了,也就不会这么执着了。”
慈禧想了想,叹息了一声,缓下了口气说道:“这话倒也在理。年轻人,谁不是浓情蜜意的?不过,什么情啊、爱啊的,也就是那一阵子的功夫,等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淡了,到后来,若是还能有一分夫妻情谊,便已是难能可贵了。可见,这世上本就没有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年轻人不知晓、看不懂,等以后日子久了,慢慢就会了解了。”
这番话说得多有感慨,李莲英虽然是后来才侍候慈禧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当初慈禧与咸丰帝之间的分分合合。如今听得这番慨叹,也不敢多话,只得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慈禧心机深沉,难得有衷心之言,而一旦说了,听的人只能把这些话都牢牢封印在心底,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三缄其口。
慈禧说完之后,不禁一阵沉默。她的面容姣好,而咸丰好色,初时入,还是很是跟咸丰有过一段恩爱日子的。可惜后来造化弄人,他们夫妻渐渐反目,若不是因为有了同治,她是说什么也不可能爬到贵妃的位子上。更别说后来,差点连皇太后都当不上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
过了半晌,慈禧长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我也懒得去追究他们。不过总是这么纠缠不清也不是个办法。小李子,传令下去,明天便回颐和园去吧。这里也待够了,到了那边,也好让一些人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李莲英急忙道:“是,谨尊老佛爷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