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书过去,让辛柔带着杏儿远走高飞罢。
石羊那里几乎断了消息,想是被监视的缘故,她一路装病一路拖,病情一天天加重,终于已经从偶感风寒过渡到了卧床不起的伤寒。
才过了年,左丘宋的军队便迫不及待地立刻集结起来,不但占回了圣铭州,还大举逼近,向我的营地挑战了两次。在我的授意下,老丞相先是高悬免战牌,拖了几日,对方企图夜间袭击,被击退。老丞相她们假装军队士气受挫,又后退三十里,依山扎营。
左丘宋对这次战果很满意,更加相信我已经不再人世,开始四处筹集粮草,预备更大规模的剿灭,一举将我击溃。据说已经在秘密派人与西燕谈判条件,西燕还驻扎在东圣境内的四十万兵马仍然不动,似乎在观望。
趁着事态平静,我带着素问两个人驾马偷偷越过边境,去往青月国的丰水,预备勘察好接走越明的路线,我既然允诺了他,就要带着他好好地生活。
石羊现在因为病重,所谓护送的侍卫队和她都安置在灵台山,那里离丰水还有一日路程。灵台山不算很高,但听鼎麓说那山上有很多温泉,正是冬日养病的好去处。
出发的第三日夜里,我已经踏入青月国边境茫茫的荆棘地带,离灵台山还有一日路程,我打算先和石羊会合。也是在那第一夜,我接到了柳叶和暗卫同时发来的飞鸽传书。
当时我在搭建的帐篷里整理皮袄,那是我部下献上的熊皮和虎皮,美人师父缝制了三件皮袄,美人师父一件,我一件,这一件预备给越明穿,还有一件狼皮做的披风。越明虽然病已经好了,可是身体还弱,长途跋涉到这里,等去了东圣条件又极为简陋,怕他禁不得寒。
越明说想给我生孩子,我没心没肺地轻笑,也许慢慢地,我也能爱上越明。
素问放飞了鸽子,僵直地站在帐篷门口,张着嘴巴看我。
我抬头问她是什么消息?素问张了张口,艰难地闭上,把一卷小小的布帛给我。我疑惑地接过,扫一眼,心猛地揪住,我努力地仔细看,眼前却迷茫一片,我无力地大睁着眼睛望素问,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遥远的狼吼声也不曾听见,素问艰难地张口,嘴巴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这些都无关紧要,我没听见,我真的,没听见。
布帛上说明公子接到我要接他去团聚的消息,开心得一夜没睡,打理好了行李和包裹,第二日还高兴地去跟柳叶和越家人告别,回来就接到宫中凤后传召,素日相熟的几位皇子和公子设宴与他送行。闲话到傍晚从宫里出来坐上轿子时,越明还春风满面精神熠熠,吩咐早些回去查看行李,明日早早起程。谁知到了府里越明刚跨出轿子突然倒地,就,就没了。
暗卫说是被下了毒,毒是抹在筷子和杯沿上,因为筵席由凤后布置,参席的有皇子,还有好几家大臣家的公子,以及几位已经出嫁的大臣夫郎,现在还没查出是谁下的手。凤后已经将所有涉及宴席的宫人囚禁盘问,有两个宫人当夜上吊自缢。
素问悲伤的脸凑近来,拧着眉毛嘴巴开开合合,黑暗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一切,我捂住心口,气血翻涌着涌上来,我体内的真气走岔了筋脉,茫然倒地看素问,脑海里混沌一片,没有意识,真好。
素问惊恐地封住我百汇穴,她突然一怔,飞快奔出帐篷,接着脸色煞白地回来,大声说着什么,她顾不上收起帐篷,把给越明准备的几件衣物迅速打成捆撂上马,挟住我飞身上马,寒风里,身后有什么东西黑压压地追过来,仰头长长地嚎叫,黑夜里闪现出无数绿油油的光点,然后是什么撕咬着牙齿扑上来。
有马的悲鸣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什么东西热热地溅到我脸上,那畜生散发着恶臭的牙齿几乎就在眼前。我平静地看它张大的喉咙,看呵,死亡只是一瞬间,我连越明都没有保护好,如果越明不是我的人,越明就不会死。
这个世界我留恋的东西一个个地消失,秦江月离开了,现在连越明也不在了,活着有时候比死亡还要艰难,人清醒地在这世上痛苦,还不如永远沉睡,一了百了。
跨下的马受了伤,跳跃着狂奔,素问一手挟着我,一手拼命抵挡狼群的撕咬,马终于扑通倒地,素问带着我倒地,我的肩头忽然透雇钻心地骤然一疼,热热的血喷出来,素问惊恐间手起刀落斩了那畜生的头,她的臂膀被撕下一块,血肉模糊,紧紧地护着我。
素问奋力挥舞着剑,但是,没有希望了。如果有马,也许还来得及,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如果我能开口,我想告诉她:你走吧。
有晃眼的光芒骤然照亮周围,烟火的气息冒出来,狼群受了惊吓,惊慌地后退观察。有三个人骑着马奔过来,高喝:“走!”
素问在火光里回过头,有一个人突然发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一把将我从素问怀里拉上马,疯狂地勒着我,我听错了么?他叫的是“萧萧”。
狼群谨慎地聚拢来,又一枚东西炸开,烟火四溢,素问跃上另一匹马,在黑夜里,几匹马顶着犀利的寒风拼命奔跑。
那个人把我勒得很紧,紧得好似我随时会化做烟尘消失,模糊间,我在他锁骨间好象嗅到了淡淡的清香,很是好闻,好象春天里阳光的味道,那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挺拔清秀的身姿,瘦得烙人,在黑夜里紧紧地依偎着我。
以后的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