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
我和师父要出镇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下来,不一会儿雷声滚滚,瓢泼大雨随即而至。
“看来只能在这里住一晚了。”
师父调转马头,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往回跑。
我躲在披风里一边打哈气,一边抓着小红的脚给师父的白衣上印“梅花”。
不一会儿,一件雪衣就在我和小红的努力下变成了梅花三弄。一人一鼠猥琐地窝在披风里耸着肩膀嘿嘿笑。
行至镇中,只听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两排手持武器的士兵在雨中行进奔跑。我赶紧把头钻出去:“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又抓人?”
师父一爪子拍我头上:“抓你!”
我嗷一声又把头缩回去,只留一个小洞,可供双眼窥视外面情景。
“不对,这样的小镇怎么会有这么多士兵!”师父勒住缰绳,马儿打了个喷,速度慢下来。
一个更夫样的人敲着铜锣走街串巷,嘴里吆喝着什么。
我竖起耳朵,只听那人叫“疯子~~疯子~~”,立刻恍然大悟:“师父,这镇上有疯子,士兵正在捉他呢~~~~”
师父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两下。
“闭嘴!我明明听到人家喊封镇,封镇!”
…………
我们投宿在镇上唯一的客栈里。
这客栈倒也奇怪,门帘好似普通住家,若不是一路问路寻来,还真是找不到这里。
扣着门环敲了三声,斑驳木门吱呀一声洞开,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的苍老的脸。
“你们有什么事?”那老人问。
“投宿。”师父抱着我的手紧了一紧。
老人用力睁开满是皱纹的眼,混浊的眸子上下打量我们一番。让开门,道:“进来吧。”
进得里面,门厅昏暗,老人点亮一盏纸灯,挂在大门右边的挂钩上,向一间黑洞洞的屋子叫道:“狗子,来客人喽!”
屋子里嘎吱一声,随即响起一阵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一个脸色土黄的少年钻出来,站到我们面前道:“客官,里边请。”咧嘴笑出一口黄牙。
段无觞面无表情地拉着我的手往里走。一路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客房排得很密,一间接着一间,数了数,足有两十几间。
每经过一间,我都要勾着头往里看看,若是对方开着窗子,我就随便看看了事,若是门窗皆掩着,我就在门纸上戳个小洞。
带路的土黄脸少年终于忍不住了,隐忍着挤出点笑容道:“这位客官,毁损门窗可是要赔偿的。”
段无觞把正在戳一扇门纸的我拉进怀里,很严肃地问道:“华儿,你毁损了人家门窗吗?”
我立刻把头摇成一拨浪鼓。
段无觞我的头,又问:“那你看见谁破坏门窗了吗?”
我立即指向少年:“他!”
段无觞再一我的头道:“嗯,乖。”
土黄脸少年:“-_-…………”
少年把我们带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哧地一声点上烛火,再现出他那一口黄牙,笑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我一进屋就奔床上一个冲跳——吧唧——床板塌陷,我被卡在一堆烂木灰尘之中。
那少年嘴角和眼睛同时抽搐。
师父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出来,心疼地看着我捂着屁股眼泪汪汪的模样,厉声对那少年道:“你们这是什么破客栈,床板都是烂的,害我徒弟身负重伤,神上受到严重伤害!你们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上告官府,定告得你们倾家荡产!”
话音方落,我捉住他的袖子,双眼晶亮晶亮:“师父,你好酷,我崇拜你!~”
师父不置一词,脸上现出万年冰山的本色。
那少年神色变了数变,如果我没看错,甚至曾有一丝不屑闪过他的眼睛,但他最终敛了眼,作小伏低道:“实在对不住您,我们立即差人换一张新床来,今晚你们的膳食由本店全包。”
师父哼了一声,挥挥手,那少年弓着身退出去,在门口的时候,手在门闩上一抹,随即轻轻带上门。
待那少年脚步声远去,我从师父怀里跳出来,跳到窗边探头出去眺望一番,迅速合上窗。回身道沉声道:“师父,我多年的经验和奇准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个客栈有问题!”
师父瞥我一眼,手指在桌子上一划,两指乌黑。
“当然有问题!不过这个镇子现在已经被官兵封住,想离开这儿只有等到天黑。”
我郑重点一点头,继续把头靠在窗子上监听外面动静。
师父擦一擦手,对我勾勾手指。
我一甩脸,一抚头发,酷酷道:“不要打扰我,我在监视敌方情况!”
“窗子上有一双眼睛!”
我又一甩脸,不信!
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华~~~~”
我循声看去,窗纸的一个破洞里,一双黑漆漆的眼球正在左右转动。
我呆了一秒。“妈呀~~~~~~~~~”一声凄厉尖叫,跳到师父怀里,瑟瑟发抖。
那眼球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走廊上响起嘭咚一声巨响。
“谁?!”
师父手在腰间一抽,银白软剑出鞘,闪电一般飞窜出去,顷刻间将窗外之人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