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三年来,唯有今日她说了一句‘求你了’才算是真正有些像鸾沅了。
第二日
她难得带清歌出宫,顺道还去了国丈府,右丞相府上也早已挂上喜帐灯笼,听闻是鸾阳公主前来拜访,相国公亲自出府相迎,“不知公主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
她轻轻一笑,说:“我只是来拜见未来的皇嫂,无须多礼。”
丞相恭敬有礼,让人送她去了李依薇的闺阁,她见了李依薇才发觉何为惊人,用‘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来形容也不为过,李依薇也是彬彬有礼地朝她福了个身,她却不急不慢地扶起她,说:“皇嫂可莫折煞鸾沅了。”
李依薇如凝脂的脸颊微微见红,她觉得甚美,便说:“皇嫂,你与皇兄真是一对天作佳偶,你也知皇兄文韬武略,秉性温和,但向来恩怨分明。”
李依薇本是安静聆听未见异常,却在听到‘恩怨分明’四字后,悄然变了脸色,她却故作不见,继言:“三年前那场大火,总不能全怪天灾无情,毕竟死伤数百,相国公特意将爱女嫁入中宫,倘若是真为皇兄分忧也罢了,倘若不是,鸾沅也绝不会让皇兄身陷泥潭。”
她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意,李依薇却觉得那不是笑而是阴森森的白骨,是那日大火里丧命的人回来索命的阴魂,承安皇帝登基那年,国势不稳,父亲野心勃勃想要逼宫称帝,只是天意弄人,承天楼那场大火竟没有烧死君卿,反而这三年来,南朝在君卿的治理下国泰民安,边疆也难得稳定,父亲的策反之心自然不敢再有,只是,当年那件事终究是个毒瘤,随时随地会毁了相国府。
她是傍晚乘着撵车回到帝宫,冬日的晴天比夏日要碧蓝得多,如一泓清泉,唯有远边被晚霞渲染,红得似火,像是鸾阳宫里种着的两株鸡爪槭,有人说鸡爪槭本是碧叶被凤凰踩过后便留下一片绯红,她那时想,鸾沅已经变成凤凰飞走了,那她便来当他的鸾沅。她其实也有过私心,如果她早去一点,赶着遇见鸾沅之前就见到君卿,她或许可以理所应当地告诉他,她爱的是他。哪怕后来,鸾沅坠城而死,君卿或许知道是因为韩墨,他或许会恨韩墨,也与她无关。
她回到鸾阳宫,见魏公公守在门外,微微有些惊愕,不等她问,魏公公已经开口说:“皇上已经在里面等公主很久了。”
她走了进去,里面没点灯,昏暗的光线从仅有的一扇窗照来,她只看见他趴在桌上,大半个身子笼罩在暗处,那束斜阳刚好落在他的半边脸上,半阖的眸,微卷的睫,她闻到酒的醇烈,微微蹙眉,上前喊了声:“皇兄。”
他已经醉得昏了头,竟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她尚来不及挣扎,便听见他在耳边说道:“你知道吗?朕花了三年的时间去找天下和她相像的女子,最后却发现那个人是你,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她和你形影不离了十年,如果说这世上有人假扮她来骗朕,大概也只有你能将朕骗过去了。”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夹杂着酒的清冽,一瞬间她竟有些意乱情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惊喜似乎马上要从眼眶溢出,她微微哽咽:“皇兄,我是鸾沅。”
他像是没听到,继续胡言乱语:“朕今天听说,江湖上有个鬼医叫什么鬼谷子,听说他善精换脸之术,如果将你和洛双换了脸,是不是连她的父母也分不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