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琦不是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怎样一个人,也没有忘记当年是怎样对自己的,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人,他并不担心严玉阙耍尽手段来对付自己,但严玉阙现在这种做法,让他心生厌恶,更是气愤到难以控制。
严玉阙任由琉琦揪着他的衣襟做出大不敬的举动,言语里也满含谴责质问之意,自己确实有时候用的手段伤及无辜,但怪就要怪这些人要和自己作对,如若不是惹恼了自己,自己也不会将人逼至绝路。
严玉阙伸出手,捏着琉琦的下颚,想说什么,但是嘴唇颤了颤,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琉琦每一句话都戳中自己的内心深处,除却自己的利益自己心里不会放下去任何东西,他和那个叫琉纡的小倌确实无辜,但谁叫你们和连玉楼混在一起?船上的布料以及织工绣娘付出的心血确实无辜,但谁叫这些是锦麟布庄的东西?
琉琦被捏着下颚被迫抬起头看着严玉阙,他就这么紧紧盯着严玉阙,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情绪激动,身体微微发着颤,而那双眼眸里,怒意炯然。
严玉阙和他四目相交的时候,脑海中一瞬间划过的却是昔日两人相处时的画面,那个人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专注,时而深邃迷雾,时而星湿如水……每闪现过一个画面,心里就小小地悸颤一下,以及那许久没有响起的「暌嚓」「唠嚓」冰裂声响,又依稀响了起来。
自己是怎么了?
他如此算计自己,为什么还会对昔日的情形念念不忘?
严玉阙恨恨地将手一甩,同时松手,琉琦被那股力道给推得往后退了两步,他已经全身湿透,站定了之后,抬头看向身侧的货船,眼里露出几分悲戚和难过,单薄的身子在风雨里彷彿被一吹就要倒了一般。
严玉阙知道自己从来不会为周遭的事物所动容,却发现自己好几次心里产生动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法术,不仅能诱惑不喜男风的自己和他发生关系,甚至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他的心境?
就在严玉阙诧异的时候,有个官差抱着一匹布从船上下来,走到琉琦面前,将那匹布往他身上一丢,「连五爷,麻烦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匹布料撞在琉琦身上,琉琦伸手一接却只接到了一头,剩下那些咕噜噜滚了开来,但没展开多长,就听见「啪嗒」一声有什么用油纸包着,掉在了地上雨水积起的水塘里。
掉在地上之后那油纸包也散了开来,里面撒出一些白色的颗粒,沾了水之后缓缓融化,琉琦愣了一愣,接着蹲下身去伸手沾了一点那颗粒放进嘴里,一尝,眉头便皱了起来,连忙检查那匹布料,在布料上找到了连家的戳印,不由又是一惊,猛地起身。
「严玉阙你……?」
话还未问出口,一旁官差就打断了他,「来人,把他带回衙门!」说罢,来了两个官差,一左一右架住了琉琦。
琉琦有点惊讶地摇了摇头,微微眯起眼端详站在面前的人,像是没有想到严玉阙会真的做得这么狠绝,在官差就要将他押走的时候,他突然像只被陷阱困住的野兽那样吼了出来,
「严玉阙!你卑鄙无耻!!!严玉阙!你这是栽赃诬陷!!!」「连五爷,你有什么话,到了衙门,我们自然会问清楚。」不容分说,便将人押了走。
于是那声嘶力竭的声音越来越远,很快便就湮没在了大雨瓢泼里。
严玉阙看着琉琦被押走的方向,不知为什么,脑海里一直残留着他那震惊受伤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