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外间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茶杯,他又犹豫了:“到底问还是不问呢?”
三杯过后,外头竟又落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十分隐晦,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往外推了推,才看到几点红梅就听着屋里的动静,回头瞥了眼,就见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把头朝锦被里拱了拱,一翻身就露出大半个后背,老头子随后将窗子关上,淡淡道:“别睡了,起来,我们谈谈。”
颜远书几乎瞬间就弹了起来,撩开细锦床幔惊道:“爹,您怎么在这?”
老爷子看着他不伦不类才到肩膀的头发有些牙疼,干脆转身又坐回桌边,不耐道:“让你起就起,怎么就那么多话呢。”
颜远书见他暴躁如常,也就放心了,便很快就摊回去,抱着锦被滚了一团,没脸没皮说:“哎呦,爹,您是最知道我的,现在这个时辰是几乎是个死人,您就让我睡吧,等我睡好了任您差遣。”
颜老爷子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床上那位却有些不安了,睁开一只眼瞥了眼外头,一见他爹还在,便有些好笑地说道:“爹啊,您这样子,是颜家要关门了么?”
“……”颜老爷子回头看了看他,眉头不知什么时候又皱着了,颜远书看上去睡意全无,正抱着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爹。
“你好好坐着,让我仔细看看。”
颜远书捂脸娇羞道:“哎呦,爹,您这是想娘了吧,虽说我像她,可我毕竟是个男的呐。”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这怪模怪样的语气,颜老爷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他这儿子手掐兰花指的样子,瞬间恶寒的不行,恶声恶气道:“教没教你好好说话?那些个翠裙阁让你少去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颜远书心说,我又不喜欢女人去翠裙阁怎么了?可还是还是捂脸连连告饶道:“得得,爹爹爹,我的好爹,我这等着您讲完正事睡回笼觉呢,您可别光顾着数落我呀,我什么德行您不是最清楚吗。”
颜老爷子瞬间不说了,哀怨地打量了他几眼,又把身体正对着他坐直,十分正式,这模样,颜远书只在他爹和朝廷做生意时见过,于是他也披上外袍,在床上坐直了,随口胡诌道:“别是我们家真要倒闭了吧,我还没来得及存私房钱呢……”
颜老爷子又在椅子上动了动,茶杯拿起又放下,嘴也嗫嚅好几次,可愣是没吐出一个字,颜远书觉得他爹可能真有事,于是哄道:“到底是什么事,还不能和儿子说了?”
“……你,你不是我儿子吧,你到底是谁?”
这话出口的瞬间,颜老爷子心里突然无比恐慌,心里突然生出十万八千个想法,而所有想法的最后结果都是一个----他要失去这个儿子了。尽管这个儿子只是一个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