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文明树新风,没听过吗,赶紧回二十一继续深造去,污染空气都污染到这来了,快滚吧,爷现在不待见你。”
“我告诉你,你别神气,我这叫告诉花叙去,说你要造反!”
颜远书凉凉的看着他:“你以后千万别结婚,就算结婚也别生孩子,我怕你这棒打鸳鸯的毛病好不了。”
唐念羽指着他的鼻子跑了。
气走一个唐念羽他心里的郁结似乎也散了不少,他想开了,路只有一条,事在人为,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让自己走的轻松一点,对彼此都好。可有的时候想的再好,真正碰上还是会身不由己。
他进屋时花叙正仰头靠在椅子上假寐,卷宗被他顶在脸上,看上去有些生无可恋,颜远书不由笑了,花叙唰的坐直,卷宗直接落地被颜远书伸手捞到,像是没想到他会来,花叙疑惑道:“事情处理完了?”
“没有呢,童哥在张罗,我被那一群女人孩子吵的头疼,就过来转转。”
“唔……”花叙点头,指了指床,“要不你还是睡会,这两天你可能都没时间休息。”
颜远书仰头摊在床上,呈大字型:“睡不着啊,我怕我会做梦。”
有一瞬间,花叙想问他:“你以后还会梦到我么?”可他又觉得这话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只笑了笑说,“做梦好啊,想要的东西梦里都有。”
突然他冷不丁的问了句:“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换我的自由。
花叙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的:“我没什么想要的,外头太乱,我也想不出来,我能想到之后再说么?”
颜远书抬着胳膊挥了挥,意思是不答应:“流星许愿知道吧,那都是一瞬间的事,说了才准,过了就过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铁石心肠,有些吃不准花叙懂没懂他的画外音,就听他说,“啊……那算了,反正这些都是假的,我也不信,你睡吧,我手里还有事,你安静点。”
颜远书很快闭眼,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顺从,没多久就进入梦乡,而花叙心底却带着几分有点矛盾的开心:有些话,他现在没说的话,是不是代表以后就不会说了?所以他们的关系还是存在的,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
他是个见惯了人间冷暖的人,大部分还没冒头的苗头他都能提前嗅到,王婆婆的病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天晚上颜远书梦醒大哭时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他喊着自己的名字说婆婆病了,他不想走,他很痛苦,他喊着自己的名字泪如雨下,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才是他痛苦的根源,是自己让他不能痛快的做出决断,他也想问问颜远书,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你,可他不能,因为一切早有预兆,他知道颜远书一直在被良知拷问,一直在来往的十字路口挣扎徘徊,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个人会飞蛾扑火,也是那个时候,他就预感会有今天,他甚至没有理由拒绝……
爱是尊重是不为难,他才学会的,却想不到这么快就能实践了,他想说自己还没准备好,他还想和他多存点回忆,他还向要点时间,可是没人听的到。
屋内门窗紧闭,隔绝月光,安静又祥和,颜远书缓缓睁眼,听到身边有抹熟悉的呼吸声,他有些贪婪的深吸了口气,他想重重的抱他一下,可又舍不得,最后也只是轻轻的搂了下他,而后就起身了,这是他在三省居里过的最后一个晚上,而后的几天他都在西苑陪着那些人,像是又回到了他们没有相遇的那段时间,他的生活无聊又空荡,陪着众人哭,陪着他们笑,看他们将人生百态生离死别从头上演一遍,他的心里却只剩空虚,花叙没来找他,他们似乎达成某种共识,彼此心照不宣,在临近清明的前一天,他忍不住去三省居前面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却发现府里的人正在把花叙惯用的案台在朝外搬,这个案台他记得,梨花木的,自己那狗爬似的字就是在它上面写的,而花叙的拼音也是在这上面学的,自己还曾在坐在这个案上亲过他……
颜远书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恶狠狠扑上去瞪着仆人道:“你们要把它搬到哪去!”
两人顿时傻眼,抖着手道:“谷主让我等搬到议事厅里,他用着顺手。”
“抖什么抖,别抖!要搬就好好搬!”他重重地松手,恨自己拖泥带水。
“是!是!”这俩人都快吓哭了,而颜远书盯着他们好久才失魂落魄的收回脚,而后疯了一样朝议事厅跑去,“哐当”一声,门开了,笪师傅,徐峰,一众陈府精英都在,看到他红着眼闯进来也楞了,笪影楼很快看了花叙一眼,发现他的傻徒弟的眼睛已经直了,便无奈这招呼众人出去。
还是花叙率先说的话:“这几日事多,我索性就在这休息,你是不是回去找我了?”
这一句话出来,颜远书突然就清醒了,他明白了这人字里行间的让步,只要自己肯回头,这个人绝对会张开手抱住他。可他并不值得,而后他听到自己漠然的声音:“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你不要等我,不要再对我有期待……我要回去了,回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要把这幅身体还给真正的颜远书,还给我爹的儿子……这个‘我’,你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不能再喜欢你了,我不能再心疼你了,你好好的忘了我,忘了我们,我们好好的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