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斌,你来做一助。本地医院的医生在吗?”
“器械都拿出来试一下。”
“手术台调高一点,给余媛多拿几条踩脚凳准备着。”
凌然的命令一条条的发出,主要是针对手术室的。
做飞刀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小的方面来说,做飞刀等于主动降低了自己的容错率,或者说,增加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在本医院内的正常手术,出现正常的疏漏,虽然也很麻烦,但补救的措施和渠道是相对较多的。飞刀则不同,许多时候,做飞刀的医生就是最后责任人了。
就中间的难度来说,但凡做飞刀的医生,独立的完成手术是必须的,能够部分或者独立的完成补救手术,也是必须的。
而最大的难度,则是适应不同的医院和环境,尤其要适应不同医院的人员。
大部分的医生不能去飞刀,都是难在了最后阶段。尤其是要适应人员,并不是那么轻松的。自己科室的小医生想骂就骂,哪怕骂成狗都得汪汪的继续做手术。但在别人家医院,你就摸不准对方是什么脾气了。
所以,一般的医生飞刀,一方面要去熟悉的医院,另一方面,还要去自己辐射范围内的医院。这也是为什么京城的医生飞刀最多,而沪市的医生则往往局限于东南沿海地区飞刀。在这其中,权力也变成了颇为重要的一环。
然而,来到国外做飞刀,所有来自于国内的权力都是很难发挥作用的,对医生的技术和适应力,着听,他们拖着不结账,一方面是想让过来的医生做备胎,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存着一些获取信息的需求。
今天的手术对家属虽然是开放的,但就算摄像头的角度再好,家属该看不懂的地方,一样是看不懂的,那唯一的办法,也就是希望在场的医生,能提出相左的意见了。
对决策者来说,意见正确不正确是一回事,能多点信息和选择空间,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随着手术的进行,外行人想象中的意见并没有出现。
“这家伙果然是做过相似的手术。”纳拉帕特其实是很愿意高调的指出凌然的错误的,这也是促使他认真看手术的动力之一。
然而,纳拉帕特的技术,其实也是有些过好了。
当技术好到一定的程度,再看凌然以完美的标准来进行的手术,心驰神往称不上,却也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同样做过近千例手术的史蒂芬“恩”了一声,道:“平均500例手术就能遇到一例几乎相同的手术,厉害的是他还能记住。”
“我做过的每一例手术,我都是记得的。”纳拉帕特哼了一声,道:“这是一流外科医生的基本素质吧。”
“记的这么细节吗?”史蒂芬的手虚虚的指了一下,正好看到凌然在游离大血管。
一根根的血管,像是被遗弃的管道似的,看似随意的被吊在半空中,但是,做多了手术的医生都知道,别说将大血管彻底剥离出来的困难了,就是放置的位置,想要完全不影响术野,那都是千锤百炼的——这是任何教科书都不会教的内容,全凭经验。
因为每个人的手术姿态和习惯都不一样,所以,头几次做类似的手术,都需要反复的调整血管的位置。当然,技术稍微弱一点的医生连这一步都省了,他们剥离血管的时间太长了,还不如直接切凝缝来的实在。
“中国人太多了,他们的外科医生有太多的手术机会了。”纳拉帕特长叹一口气,道:“有的国家的医院,10年时间都做不了3000例的肝切除手术。”
来自新加坡的史蒂芬转头看看纳拉帕特,缓缓道:“身为印度人,你这样说不心虚吗?”
“当然不。我又不给穷人做手术。”纳拉帕特笑笑:“你知道的,印度到处都是穷人。”
史蒂芬竟是无言以对。
“这次回去以后,我要给穷人们做手术了。”纳拉帕特又开口了。
“哦?为什么?”
“因为只给富人做肝切除,是永远都做不到3000例手术的。”纳拉帕特看着屏幕里的手术进度,声音变的深沉起来:“给一个富人做手术之前,需要花费10倍的门诊时间,10倍的检查时间,还有10倍的咨询时间,如果我现在开始给穷人做手术,最多5年,我也可以积累到3000例的肝切除手术了。”
“每年400例的肝切除手术吗?”史蒂芬计算了一下,却是默默摇头。
肝切除是大手术,不像是切阑尾这样的小手术,可以一天随随便便的做个五六七八例。正常的医生,三天做一台肝切除都是正常的,一年做个百十例就算是正常水准。
一年做400例的肝切除甚至600例的肝切除当然也是可能的,但那个强度,就像是衡水中学之类的学校搞高三突袭一样,别说体力和精力的疲劳了,正常情况下,家庭老婆孩子什么的肯定都是顾及不到的。
二三十岁的医生,趁着年轻拼命几年,做个两三百台,甚至再多一点的肝切除手术都是正常的,但年纪再大一点的医生,就很难这样持续的拼下去了。
“祝你好运。”史蒂芬笑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他刚学会肝切除手术的头两年,是做肝切除手术最多的两年,总计做了500台的样子,但在接下来的六七年里,他也不过做了500台而已。
如果让他选择的话,史蒂芬宁愿这样往返飞行10个小时,做一台肝切除手术,然后再回家里的游艇上,好好过一个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