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乌斯毫不客气的从冯宇手中抢过这枚金币,在手里掂了掂,眼中顿时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后,他又用牙狠狠的在金币上咬了咬,表情更是困惑了。最后他像是顿悟一样说道:“你这金币必然是很早前得到的。”
冯宇摇摇头道:“这枚金币实际上是去年我在途经梁国属国锡兰时获得的。应该是那里的商人从罗马带来的。”
尤里乌斯此时已仔细端详了那金币几眼,笑道:“不不,这金币虽然出自罗马,但并非他们这些年从罗马带去的。而是很早的时候,这金币就外流到罗马境外,在外界流通。原来的金币成色足,但现在的金币只有原来金币价值的一半不到了。这些年来,铸造出来的金币大幅降低了含金量。”
旁边的道格拉斯听到这番话后,气的捶足顿胸的说道:“啊,军团长。原来前些时候,你垫付给我的那百十个金币是老金币啊。这下可亏大发了。”
冯宇摇头道:“就我身边带的几枚金币是在锡兰岛获得的。其余金币也是我们临近罗马后,西蒙斯用黄金白银按市价换的。”
西蒙斯已在一旁接口道:“不错,这金币是按随行就市的市价换的。当时我就觉得古怪,若按这个兑换比例,天下商人岂不都将罗马的金币兑换光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如此。”
冯宇又向尤里乌斯问道:“是罗马官府为了增加财政收入而指使铸币厂做的吗?”
尤里乌斯苦笑一声道:“真要是如此就好了。可惜事实是从金币银币中剥除的价值都进了个人的腰包,并没有纳入国库。每年,财务官官署都会调拨定量的黄金,白银给铸造厂铸造定量的金币和银币。”
冯宇接话道:“所以,铸币厂只用其中部分黄金和白银就完成了任务,然后剩余的那些黄金和白银进了个人腰包。”
尤里乌斯继续摇头道:“不!铸币厂看守森严,黄金和白银进不了个人腰包。管理铸币厂的是财务官官署,而看守的则是执政官官署。黄金,白银只有进不能出。”
道格拉斯在一旁疑惑的问道:“如此,主使参假的人岂不是无利可图,那他们是图个什么?”
尤里乌斯正要做答,冯宇却哈哈笑着抢先说道:“这个道理还不简单。虽然黄金白银出不来,但是铸造出来的货币却能出来。每枚货币用的黄金白银少了,自然能够超量铸造出这些金币银币。等它们都出了铸币厂,在财务官官署的账目上只用入账那笔定好的数字,多余的金币银币却进了个人的腰包。”
尤里乌斯点头道:“一边是每个货币中的含金量,含银量大幅下降,一边是超额的货币流入市场,由此造成货币大幅度贬值,物价飞涨。”
道格拉斯听完气愤的骂道:“他奶奶的,这就是从国库里直接偷钱嘛。执政官皇帝陛下,元老院,监察官,大法官难道不知道这个事情?任由财务官官署的人大模大样的偷窃帝国的钱财?”
尤里乌斯冷哼一声道:“财务官官署算个屁,岂能有如此胆子。这个自然是有重量级人物支持的。不过据我所知,皇帝陛下的母亲艾米亚斯已对此有所关注。她已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从罗马城出发之前,她就已开始建议亚历山大陛下解决此事。”
道格拉斯点点头道:“如此就好,但愿能顺利解决此事。”
……
夜幕深沉。罗马城北五十里,帝国货币铸造总厂内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内,依旧灯火通明。
一名脑袋中秃,身材瘦小的干瘪老头缩在一张奢华的皮椅上,两脚却是架在胡桃木大班桌上。他右手拿着一种东方传来的水烟,不时吧嗒吧嗒的抽上一口。左手却不停探向椅子旁一个装满黄澄澄金币的竹筐,抓起一把金币,然后任由金币掉落回去发出叮当叮当的金属撞击之声,如此周而复始。
他就是铸币厂的总管费利奇·西穆斯。对于他而言,抽着昂贵的水烟,听着哗啦啦的金币声就是世间最大的享受。
费利奇早年也是名奴隶,后来他的主人一名元老院德高望重的元老看他聪明伶俐,让他学习财会和理财,而后释放他为自由人并推举他进入财务官官署工作。而后又来到这油水最厚的铸币厂,最终他在贵人相助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了今天。
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费利奇的享受。他不耐烦的说道:“谁啊,大半夜的还来敲门。有什么事明天说不行?”
随即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总管大人,是我啊。是有急事,罗马城那里来消息了。非常紧急的消息。”
费利奇听到这脸色方才微微一变,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吐出两个字:“进来!”
一名铸币厂小吏闪入房间中,又反手虚掩好房门。费利奇冷笑道:“什么事能让你吓的像个老鼠一样,有事快说。”
“总管大人,罗马城有人要弹劾您…”
小官吏话未说完,就被费利奇带着讥讽的笑意打断话道:“弹劾我?有那么容易嘛?这下年有多少人来弹劾我,可这下傻子不知道我背后是谁,他们还以为每年那么多金币银币都是我一个人拿了。我一个人能吃的下这么多吗?”
费利奇之所以有持无恐,不仅仅因为他身后的靠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财务官官署与护民官官署不同,后者要直接听命于执政官也就是罗马皇帝。但前者却是相对于执政官官署独立的,并不属于罗马皇帝权力体系管理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