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在做着准备,倒不是如临大敌。
而是始作俑者吴争,在此时当了甩手掌柜。
宋安人机灵,颇懂世故,他明白少爷此举着实有些欠考虑。
再怎么说,郑叔也是监国的人,说抓捕就抓捕,一旦风声传出,恐怕会引起寨中无数官员的愤怒。
真要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规矩,吴争就算是明知是监国所为,也只能将牙齿打落往肚子里咽。
好在现在是乱世,吴争又是权臣,既然君不君,那就臣不臣呗。
宋安做安排,只是将事情做得圆滑一些,至少尽量减少冲突的可能性。
按他的意思,就是将郑叔在宴席结束之时,也就是酒足饭饱,人最疲乏之时实行抓捕。
等所有诸事都安排妥当。
可不想,监国不请自到,会与郑叔联袂而来。
这就使得宋安的一切安排都白费了。
他为难了,总不能连监国一起抓吧,至少他在没有得到吴争授权前,是不敢动手的。
而朱媺娖一到,发现吴争不在,就证实了郑叔的猜测,此乃鸿门宴。
想到此处,朱媺娖心中一阵抽痛。
打狗看主人,吴争竟已经丝毫不再顾忌自己的感受了。
“宋安。”
“臣在。”
“去替本宫将吴争叫来。”
“这……。”
“你也敢抗本宫谕令?”
宋安没法了,只能跑去吴老爹处,因为此时吴争正在聆听父亲教诲。
一个人,在要做某件不知道对错的大事前,总会犹豫或者说需要寻求一种心灵的慰籍。
亲人,就是最好的港湾。
吴争知道,此事很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但吴争的性子,无法容忍后院起火。
抓捕郑叔,得到口供,吴争已经做好了和朱媺娖彻底翻脸的打算。
虽然心中一样伤感,但吴争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任何时候、任何人,敢要自己的命,那就以牙还牙,这是吴争的底线,不容触碰。
吴争很清楚,玩心机、政斗,自己没那本事,与其莫名其妙地死在暗杀,不如以雷霆之势扫清所有阻挡者,哪怕被世人指责,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吴争犹豫地是,如果口供确凿,自己对朱媺娖要进行到哪一步。
吴老爹现在很开心,儿子在他身边的时间太少了,吴老爹甚至以为,自己这一病便是诀别。
可如今病情在好转,独子又在身边,上代传承下来的职责也没有辜负,更关键的是,周思敏的肚子一日日地大起来,这让吴老爹心中和喝了蜜水似的。
唯一让吴老爹忧心的是,吴争明日就要出战,而吴小妹和周思敏要随朝廷北上,前往应天府。
这一别不知道何时能重逢,离愁渐渐盖过了喜悦。
一时间,吴老爹的老泪开始从笑容未去的脸上划落。
这让周围吴争等人随即回味过来。
吴小妹瞬间眼睛红了起来,“爹,让女儿留下来吧,让我陪着您。”
周思敏在一边轻声抽泣起来。
吴老爹揉了揉老眼,似哭还笑道:“傻孩子,若是爹这次病重去了,你也得自己照顾自己了,好在争儿已经发誓,会好好守护你,你本就不该在此……去吧,应天府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吴争一时心乱如麻,这时,宋安进来,躬身道:“见过老爷、少爷、小姐、夫人。”
吴争迅速收拾起零乱的心绪,沉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宋安哪敢在吴老爹等人面前开口,于是吱唔起来。
吴争马上领会到异状,于是向吴老爹躬身道:“爹,孩儿有急务要办,先告退了。”
退出门外,宋安急追几步,凑近吴争身后,边走边说道:“少爷,怕有麻烦,监国殿下陪着郑叔前来赴宴。”
正在走路的吴争一听,顿时停住了脚步。
朱媺娖不邀自来,说明这事她是知情的,这个猜想让吴争一时心堵得慌。
原本就算有猜测,吴争还是期盼着奇迹,希望这只是郑叔所为,朱媺娖毫不知情,这样自己就可以大刀阔斧地处置郑叔。
可现在,朱媺娖的到来,证明了她是唆使者,至少是知情人。
吴争钢牙一咬,沉声道:“知会陈胜,立即进入紧急战备,监控寨中近卫军及其余明军各部。”
饶是宋安知道吴争心思,此时也不觉惊悚起来。
明日就是吴争出寨和朝廷北上之日,这个时候如此大动作?
“少爷这是……难道真要选在此时吗?”
吴争霍地转头,盯着宋安道:“难道你想让你家少爷没有死在鞑子手里,却要死于自己的暗箭吗?怎么,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宋安被吴争的眼神吓得出了身冷汗,连忙应道:“我这就是去通知陈指挥使。”
看着宋安仓皇而去,吴争凶猛的眼神渐渐回复清平。
他不想,真得不想。
如果这是别人,吴争甚至可以虚与委蛇、笑脸相迎,直到时机成熟,再一击必杀。
可这是朱媺娖,吴争曾经的“结义兄弟”,如今的监国。
怎样的仇恨,能让她下刺杀自己的命令?
这让吴争无法说服自己。
直到现在,吴争也只是想杀了郑叔,抵押朱媺娖,并无伤害朱媺娖性命的打算。
不是吴争不敢弑君,而是下不了手。
……。
“臣不知殿下莅临,未曾远迎,望殿下恕罪。”吴争恭敬地行礼道。
看着吴争古井无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