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胳肢窝随意地夹着玉佛盒子,吴争去了他爹的卧室。
他爹不在,听下人说,去了祠堂。
吴争改道去了祠堂。
一进祠堂,吴争就看见他爹和吴小妹正在给吴之番上香。
这嘴硬心软的老头子。
看着吴争来,吴小妹开心地迎上来,“哥,回来都两天了,就只见着你一面,爹念叨你好几次了。”
哟,这可是意外。
还没等吴争咧嘴乐,吴老爹就开口道:“没有的事,他死在外面才好呢。”
这话着实难听,吴争只能装作没听见。
对吴老爹说道:“爹啊,孩儿今日想和您商量件事。”
吴老爹没好气地道:“商量什么?你自己做主就好了。乡里乡亲的,你上门讨要铺子也就是了,为何要杀人?为何要敲陈家竹杠?爹没本事,教了你十三年的圣贤之道,远不及你在外面胡混三年。这下做了官,长本事了,敢向乡亲动刀了,吴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畜?”
吴老爹是越说越激动,直指着吴争教训起来。
好在吴老爹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倒没爆粗口。
吴争连忙辩解道:“爹啊,陈家与二黄勾结谋夺我吴家产业,我去讨要有什么错?”
“你讨要回来就是了,何须动刀,又何须敲竹杠?陈家陈老爷虽说平日里爱占点小便宜,可终究不是什么大恶不赦之人,况且你爹早年为你定了这桩亲事,两家说起来还是亲家,你这么肆意妄为,叫我如何面对乡亲?”
“那是陈秉申令护院先向孩儿动的刀。难道孩儿就要任凭陈秉申杀吗?爹说两家是亲家,可陈秉申占咱家铺子的时候,可有想过两家是亲家?”
吴老爹闻听有些惊愕,“陈老爷会令人向你动刀?”
“可不是嘛,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做证。不瞒爹,孩儿去时,就想讨回铺子,再敲些钱粮,还真没打算杀人。”
“你……你还好意思说?你从小读的圣贤书都读……去了?”吴老爹吹胡子瞪眼道,“一直教你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懂不懂?”
吴争赶紧上前,替老爷子抚背,生怕气出个好歹来。
“爹,孩儿记得您的教诲,也记得圣贤之道,可如今是乱世,若真要照本宣科,孩儿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有道是佛祖虽有仁慈,可也有当头棒喝。对好人确实该仁慈,可对恶人,只能以恶制恶……呃!”
吴争是好声好气地解释,可没想到吴老爹是越听越生气。
“好你个孽畜,三年不回来,回来教训起你爹来了?你爹是你教的吗?小妹,请家法,今日我抽死你。”
幸好吴小妹见机快,上前搀扶住吴老爹,“爹爹,哥伤还没好呢,再要是动了旧创,那可如何是好?”
还真灵,吴老爹直愣了半天,也就不再提请家法了。
不过,临了冒出一句,“那就记着,等伤好了,一起抽。”
吴争向吴小妹暗中比了比拇指,吴小妹却狠狠白了吴争一眼。
吴老爹道:“小妹啊,扶爹回吧,别搭理这孽畜,多看他一眼,爹就少活好多天。”
吴争连忙阻拦道:“爹,孩儿真有事和您商量。”
吴老爹没好气的应道:“啥事?”
“是这样。爹,庄子、铺子、田地已经收回,孩儿是想……将田地和铺子交于孩儿带来的百姓耕种,爹看在这些百姓破家逃难的份上,这三两年就意思意思收些租吧。不知爹意下如何?”
吴老爹大眼一瞪,“我还没死呢。吴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吴争以为他爹不肯,急道:“爹,我那已经答应监国殿下了,殿下还特意赐了二千两私产,用以安置百姓。爹……我都已经夸下海口了,说爹急公好义,乐善好施,您可不能让孩儿没了颜面啊?”
吴老爹在吴小妹的搀扶下,没有理会吴争,向门口走去。
路过吴争身边时,还推搡了吴争一把。
吴小妹向吴争施了个眼色,道:“爹啊,哥也是慈悲心肠,这点啊,最象爹了。”
吴老爹闷声道:“象啥了?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哪点象我,都中了秀才了,好好的书不读,偏要去投军,差点就回不来。这一回来,又当强盗又杀人,我是作了几辈子孽,生了这么个畜生!”
吴小妹陪笑道:“哥是年少轻狂,其实心地是最好的,否则,又怎会将吴家默默地、铺子交于那些落难百姓呢?这还不是象爹啊?”
吴老爹被说得如炎夏喝了碗冰镇杨梅汤一般,满心的熨贴。
在门口站住了脚,没有回头,丢下一句,“做善事,就别藏着掖着,还收什么租?默默地和铺子白给他们用五年就是了,咱吴家还不差这两口吃食。”
吴争听了大喜,“太谢谢爹了。”
“甭谢。”吴老爹没好气地道,“就算陈老爷真有什么不对之处,可陈家那丫头心地还是好的,以后别难为陈家了。”
“唉……听爹的。”吴争忙不迭地应道。
看着吴小妹搀扶着爹离开,吴争心里松了口气。
再过两天,海边百姓的住房应该就建好了。
一半百姓要安置在田地和铺子里。
没有爹的点头,吴争还真不敢自作主张。
这下好了,总算是大石头落地。
这时,小安跑来禀报道:“厉如海来了。”
厉如海脸色阴沉地进来。
让吴争心里一咯楞,难道事情没办成?
“厉捕头,可是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