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还是被人挡了下来,驻足在洪武门外。
他不是被洪武门外二万大军挡下的,是被陈子龙、张煌言、马士英、张国维四人拦下的。
马士英几乎是带滚带跑地奔向吴争,拉着吴争的手,差点就将两行浊泪擦到吴争的国公服上。
“主公啊,你总算是来了,可知道我……。”
马士英被吴争抬手拦住了话头,吴争甚至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前面那三人。
陈子龙上前两步道:“镇国公行止无状,率军直闯皇城,想造反吗?”
吴争抬脚,慢慢跨前一步。
陈子龙额头有汗渗出,他情不自禁、无意识地倒退一步。
吴争换脚再跨前一步,陈子龙再退。
战场上混久了,眼神和身上就有一股杀气。
敢言人不敢言,敢为人不敢为,是为威仪。
“首辅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陈子龙为之一愕,“吴争,你大胆……!”
“陈子龙,别拿本公客气当成应份。这七日之中内,所发生的事,你我心知肚明。吴争今日不想与你纠缠,让开,我要进宫!”
“放肆,殿下有令,你不得入宫!”陈子龙声嘶力竭地喝道,“你若敢强闯禁苑,便是谋反!”
随着他的声音,禁军有了反应,无数的弓弩被张开,“吱吱”声响成一片。
而吴争身后,抽刀的“咔咔”声和挽弓声毫不示弱。
剑拔弩张!
说得就是这时的景象。
吴争平静地看着陈子龙道:“暗通敌国、出卖同僚,以一己之私,操纵皇权更替、私下与敌国签署卖国条约,卧子先生,你消磨了我心中,对你的最后一丝敬意。”
吴争的话属实,但有些过了。
至少签署的不是卖国条约,而是双方都认同的停战条约。
至少不是私下,那是经过朱慈烺点头、钱肃乐同意的。
至少陈子龙真不知道,钱谦益的那条驱虎吞狼之计,后果会如此严重。
被吴争当着无数人的脸指证,陈子龙脸色涨得赤红、然后暗紫,他厉声道:“陈某所为,皆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所行一切,无愧于心,唯天地可表,你……你谗言诬陷本辅,该当何罪?”
吴争冷冷道:“是不是诬陷,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过你别忘记了,还有不少人知,譬如钱谦益,又譬如洪承畴,有一日,我会把钱谦益、洪承畴的口供,放在卧子先生面前,希望那时,卧子先生能象现在这般理直气壮!”
说完,再不理会愤怒的陈子龙,吴争又向前两步。
“张公、玄著兄,你们也要挡我?”
张煌言迎上前来,向吴争张开了双臂,拥抱在一起时,张煌言在吴争耳边道:“吴争,听我一句劝,现在不是时候。真要是刀兵相见,便宜得只能是江北隔岸观火的清廷。”
说完,慢慢放开吴争,张煌言拱手长揖,之后向身后大军喊道:“镇国公欲入宫见驾,不得阻拦!”
张煌言虽说辞了阁臣,但他的爵位还在,文华殿大学士的虚职仍在,且仍掌着御史台。
都御史的话,从来都是有份量的。
陈子龙大急,骂道:“张煌言,你敢违抗殿下谕令?”
转身大喊道:“殿下严令,吴争不得入宫。”
禁军刚刚放下的弓弩,再次提了起来。
张国维慢慢走向吴争,很近,近到可以互闻鼻息,“老夫记得,你应承过,你我同道,为这天下黎民、苍生谋福祉。”说到这,张国维拱手,郑重问道:“敢问镇国公,可忘初心乎?”
吴争颌首道:“初心未敢一日或忘!”
“好!”张国维击掌叫好,“如此,老夫就心安了。”
说完,转身冲着禁军大声下令道:“听本太傅令,各营撤回,原驻地待命。”
张国维因之前清军来犯,以太傅领京城防务,统领京城所有兵马,这其中也包括这三万新军。
朱慈烺归朝后,虽说朱媺娖已下退位让贤诏,可对于象张国维这样声望、资历的重臣来说,朱慈烺怀柔安抚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剥夺张国维的军权?
所以,张国维对于禁军有着不可抗拒的指挥调动权。
禁军将士在犹豫,他们知道,如果自己一撤,那么除了奉天门一道防御,洪武门前的“乱军”就可直入皇城,威胁宫城。
张国维厉声喝道:“殿下降罪,本官一人承担。撤!这是本太傅军令,胆敢违抗者,斩!”
顿时,禁军如潮水般退去。
陈子龙傻眼了。
他急呼道:“张国维,你这是在害太子!”
他跪倒在地,仰首向天,“苍天啊……先帝啊,大明这次要真亡了!”
张国维撩前摆,抬脚向前一步,原想去搀扶陈子龙,可终究没有再跨出第二步。
叹息一声,回头,张国维向吴争道:“莫负老夫!”
吴争迟疑了一会,点头道:“吴争省得!”
张国维肃手让开,侧立道:“镇国公请!”
吴争转头,大声道:“吴易,钱翘恭!”
“在。”
“听本公令,率军原地待命,不得妄动。”
“喏。”
应完之后,吴易上前一步,轻声道:“国公,奉天门前必定有重兵驻守,您一人去……怕是不妥吧?”
张国维抬头道:“由老夫陪镇国公入宫,忠义伯还不放心?”
那边张煌言接道:“还有我!”
吴争笑道:“忠义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