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莫亦清一声凄呼,“夫君……就不能给清儿留下一句话吗?哪怕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希望,也好让我可以在夜不能寐之时,有所慰籍。”
吴争被这一声“夫君”叫得心隐隐作痛,事实上,从与莫执念结盟时,吴争就已经知道,这只是一场交易,这个少女就是结盟中的祭品。
吴争不可能真地迎娶这个少女,莫家的势力太大了,特别是得到自己全力支持的莫家,两年多的时间,势力膨胀的速度惊人。
可吴争只能放任这种惊人的膨胀,因为他需要钱,更需要江南商人支持自己与北方清廷、南方士人抗衡。
莫家是吴争树立起的一杆旗,号令商界,无有不从。
这就是一头吴争豢养的巨兽,可伤人亦会自伤。
吴争无法想象,真若迎娶莫家女,莫家将变成如何可怕的存在,要是再诞下一子,那世子之位……,吴争不想自己麾下势力,还没展露出实力就陷入无穷无尽的内耗之中,所以,只有让这个名份,永远只是名份,才能去化解莫家势力给自己带来的威胁。
不是说莫执念不忠,或者有反意。
而是,一旦有一个势力开始分享到吴争手中的权力时,不管莫家有没有异心,这个威胁就自然地存在了。
吴争终究还是,站住了脚。
但他没有回头,闷声说道:“或许有一天,有了足以能够与莫家匹敌的势力出现,我……便来迎娶你。”
说完,吴争迅速离开。
莫亦清看着吴争远去的背影,双眼朦胧地呐呐自语道:“这还真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希望啊。”
这世上,要找出一家可与江南莫家相提并论的商家巨贾已是不易,而莫家在得到官方,也就是大将军府全力支持后,在发展已经成型的情况下,就算吴争改变支持的对象,莫家依旧会象一辆已经加速的火车,按着既定的轨道,呼啸地行驶下去。
很难有新的家族能追上它,落后两三年之后,蛋糕已经分好,想再重新分配,怕是吴争自己,也做不到,除非自己革了自己的命。
为了有庞大到足以支持自己北伐的财力,吴争必须统合江南财力,就必须扶植如同莫家这般的商贾。
吴争是幸运的,得到了莫家的支持,当然这也是相互的。
可吴争同样清楚,不能任由这只怪兽无限度的膨胀,适度的压制、点到为止,是必须未雨绸缪的。
婚约,给了莫家一个承诺。
无限期的拖延婚期,同样给世人一个讯号,大将军并没有给予莫家无节制的放纵。
都是聪明人,很多事不需要表现的很清楚。
有时候,模糊反而更能达到目的。
猜测,让他们无休止的揣摩,才是真正震慑人心的手段。
聪明如莫亦清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呢?
可这就象吴争说的,没有人可以享受一切美好,而不用承担任何义务。
就算是天下至尊的皇帝,也不能。
出了莫家的吴争,仰天长吁一口气。
延绵数十里的莫宅,让吴争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或许是因为那楼台亭榭、阁阁相连的建筑,或是因世家积重的氛围,亦或者是因为,人。
宋安兴奋地迎上前来,问道:“少爷,事谈成了?莫家女啥时候过门?”
吴争抬脚作势欲踹,宋安溜得飞快。
吴争收腿,双袖向外一甩,大声道:“回府。”
上了马,吴争突然抬手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骂道:“打你个占着茅房不拉屎。”
边上宋安耳尖,瞪大了眼珠子,着实憋不住“噗”地一声。
吴争大怒,指着宋安骂道:“大胆,如今敢笑话你家少爷了?”
宋安吓得赶紧勒马落后几步,心想,少爷定是情场受挫,此时犯不着当出气筒。
可吴争一路脸色阴沉,连句话都没有。
这让宋安有些担心,他上前轻声道:“莫家未免太大胆了,连少爷都不在放眼里?要不,我这就去踹破他莫家的大门?”
吴争斜了眼宋安,道:“是你家少爷不想娶。”
宋安一怔,这又闹哪样?家里老爷还在等消息呢。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可都订了亲了,哪有不娶的道理,我看莫家女也挺好的。”
吴争悠悠一叹,“普通人家,是这么个理,可真到了自己的头上,这一套还真不好使了。”
看着宋安想知道却不敢问的憋屎般表情,吴争轻叹一声,“你就没有发觉莫家实力太大了?”
宋安问道:“实力大不好吗?至少莫家是支持少爷的,没见有异常啊?况且,少爷要是迎莫家女过门,两家不是更亲近了吗?”
“你懂个屁。”吴争没好气地骂道。
宋安嘟哝着,“不懂才问少爷的嘛。”
吴争忍着没发作,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若少爷把莫家女娶回将军府,她就是你的主母。你是不是得听她的?”
“是。”
“莫执念成了你家少爷的岳丈,你是不是得给他几分面子?”
“是。”
“那少爷我令你盯着莫执念,你还盯得了吗?”
宋安机灵,他一时想不明白,是因为他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被吴争引了个头,于是,恍然大悟。
“少爷高明!”他比着大拇指道。
吴争没好气地道:“你马屁拍得却不够高明。”
宋安讪讪道:“可少爷不迎娶,莫老儿不是要怨恨少爷了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