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执念突然抬头问道:“如果把商会产生的利润,看作是制作出来的一张饼,这饼值百分,那么十个人分,一人能得十分。可如果给百人分,每人才一分。老朽说得对吗?”
“对。”吴争叹了一口气,这就不是单纯买卖的问题了,于是解释道,“可莫老想过没有,这十人分一张饼,其余九十人在一边虎视眈眈,这分饼的十人得拿出多少钱招募护卫来防备这九十人抢饼?财力、物力、精力,都可视为是利润。可反过来,如果把这九十人容纳进来,那就有了百人共担风险,再有人来抢,那九十人会比前十人,更坚定地捍卫既得利益。”
莫执念呐呐道:“可饼就这么大……。”
吴争冷哼一声道:“莫老执拗了……谁和你说过,饼就这么大?十个人可以做桌面大的饼,一百人可做屋子大的饼,万万人,就可以做出天下。”
莫执念如被雷霆轰击一般,这一刻,他终于听懂了吴争的意思,这事必须站在正治的角度去看,才能够真正理解,而不是单纯的经营。
“多谢主公赐教,老朽终于明白了。”
吴争松了口气,幸好莫执念是个聪明人,否则,真的……太累。
“莫老,有一句话你得记着。”吴争在莫执念告退时,悠悠说道,“千万不要把一些吃着饼,心里却想着砸锅的拉进商会。”
莫执念心中一凛,忙应道:“老朽谨记。”
让人不解的是,这场几乎长达两个时辰的谈话中,二人从头未尾,都没有提起本要付诸行动、近在眼前的亲事。
仿佛这事就不存在、从未有过一般。
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什么事该提,什么事提也没用,既然没用,不妨不提。
……。
应天府以北。
龙潭,水师驻地。
王之仁破口大骂。
他在骂朝廷、骂皇帝、骂吴争。
军帐四周的亲卫选择性地成了聋子,他们将军帐围成了一堵人墙,一里距离,人员一律不得靠近。
王之仁有理由愤怒,因为刚刚得到的消息,清军不但收回了仪真,还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迂回,向恩洲逼近。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江都明军退路将被截断,将陷入清军四面包围,不但无法返回仪真,连向南的退路都被清军断掉了。
这事还真无法怪清军不要脸、破坏停战条约。
按之前陈子龙和洪承畴共同签署的停战协定,明军早该在七天前就已经撤离江都,返回南岸的。
可问题是,王之仁不甘心啊。
说王之仁不忠吧,他也是忠的,弃吴争拥立朱慈烺,吴争归还三府赋税权,他王之仁也没二话就归还了,虽然心如刀绞。
说王之仁不义吧,他也是义的。至少吴争让他代练新军,王之仁主动将吴争所耗银子尽数归还了,还贴上了几万两利息。至少舟山水师脱离王之仁南下归建,他王之仁也没有恶意阻拦,最多是截留了几条“小船”。
所以,王之仁自认是,有情有义、忠义双全的。
不过做为一名主帅,王之仁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譬如他暗中指示贺老三,煽动江都明军将士坚决不撤,那并非是王之仁真想与朝廷对着干,当然也不会是想着执意北伐,与清军一决高下。
王之仁只是想以江都不撤,做为与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
他与吴争不一样,失去三府赋税,基本上是卸去了他的一条胳膊。
可让王之仁没想到的是,朝廷变本加厉,居然还要染指商税。
更可气的是,杭州府那小子,不但轻易地归还了赋税,还同意朝廷从商税中分一杯羹,这就等于卸去了他的另一条胳膊。
王之仁怎么能不骂娘?
还要可气的是,清军落井下石,居然要合围江都,如果这一万水师被歼,那王之仁等于丧失了麾下近半的兵力。
这对于王之仁就是一场不可逆转的灾难。
可王之仁无法向朝廷明言,请求支援,因为水师赖在江都不撤,本身就是抗命。
王之仁急切之下,赶紧派人传令王一林,趁清军还没有合拢,立即率军撤退。同时派急去杭州府,向吴争求援,希望舟山水师迅速北上,以防万一。
他自己开始集结南岸水师,准备在江面上接应王一林部南返。
……。
王之仁却不知道,他的这道撤兵军令,等于直接点燃了江都明军的愤怒。
在王之仁看来,之前京城所爆发的短暂民乱,并不是什么大事。
拖欠粮饷,从明末至今,屡见不鲜。
连官员俸禄都能拖上大半年,拖欠将士抚恤金,那就更不是什么事了。
虽说王之仁也同情阵亡将士家眷,但他一样不反对朝廷拖欠。
至少朝廷总还是发放了一部分抚恤金的。
所以,王之仁并没有对此事的后果,引起重视。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事的影响远非他所能想象的,不仅仅对京卫、南岸水师将士,而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正与敌军对峙的江都大军。
……。
钱肃典离开江都返京前,将仪真血战幸存的数百京卫残部拜托给了王一林。
王一林为了让钱肃典安心替他背抗命的锅,同时也是对这支残部有所尊重,便答应了钱肃典照抚看顾,同时还承诺将这数百人单独编为一营。
可王一林终究还是大意了,他没有立即去做这件事。
在王一林看来,这兵终究是要撤的,朝廷都